郑玄笑道:道曰规,道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主公以阴阳二分人伦,乃是行大道也。
“漓公子何不手书一封,由我主转呈汉廷,上达天听。”郭嘉进言。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觉得和。”
“东掾言,‘此女乃出回禄氏,有倾国之貌’。‘又窃觉得,嫁资丰富,可纳尽百越’。”士朱紫亦笑:“还说‘父母被挟,穷极来投。必无贰心’。”
学成文技艺,货与帝王家。当真不如,生得好女儿,嫁入帝王家。
一言蔽之,阴阳调和。
刘备将贾诩手书,递给二人:“一看便知。”
“先贤曾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曰:‘裔不谋夏,夷稳定华。’古往今来,无不‘内诸夏而外蛮夷’。然自我大汉介入九州,内迁胡人、东迁羌人、外通西域、蛮夷逆进江淮。四夷各部,化外之民,无不归入亲信关键之地。何也?”郭嘉言道:“充而化之也。”
刘备为辅汉大将军,亦领万石俸。
换言之,撤除君臣高低之分,亦有伉俪阴阳之别。此举,不但符合礼法,更上应天道,下承人伦。
二人皆授美人位,领千石家俸。年底腊赐时,门下祭酒司马徽上疏,言,王家无秩比。因而蓟王除‘比石’。御姬六百石,美人千石,朱紫及侧妃二千石。王妃独领万石,与太妃及义太妃划一。
“服从。”天下豪杰,夫君居首。
邹氏,杜氏,自领千石高俸。其父,授予民爵十三等当中更,岁俸六百五十石。授田八十顷,授地八十宅。岁俸折钱:十九万五千。八十顷稻田,每季所获新谷,可折大钱七百二十万。稻花鱼再翻倍。大略算来,邹、杜二家,一年所得,约一千五百万钱。
“主簿足智多谋,融漓远不及也。”
密意辅以厚利。可想而知,蓟王后宫,是多么家和万事兴。
帝王外戚,父凭女贵。
整日相敬如宾,谨小慎微,蓟王天下豪杰,如何能受得。
“乃至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日月所照,皆我汉民。”郭嘉掷地有声:“再有四百年,无分华夷。四海升平,光融天下。郭嘉窃觉得,若我大汉做不到,再无人能做到。”
因而北宫餐厅,遂改名为“无极殿”。
融漓这才觉悟。郭嘉只说“我主”,却并未言明。乃是本身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蓟王名讳。
宋朱紫,士朱紫,皆先到。二人联手掌北宫瑞(麟)阁,领阁内女官“瑞麟博士”,梳档案文籍,录百官贺帖,注蓟王闲读所读百家著作等。至于官吏上疏,皆呈于南宫少府。由中书令赵娥,中书仆射荀采,领少府女官,代为打理。去芜存菁,化繁为简。再送北宫瑞阁,转呈蓟王劈面。如此家事国事,泾渭清楚,事半而功倍,亦避后宫干政之嫌。二全齐美。
“军国大事,想我一介女流之辈,如何可知。”融漓叹道。
用餐毕。刘备与王妃、七位蜜斯姐等,小憩半晌,这便直升“瑞麟阁”。
郭嘉正色道:“漓公子既是‘火神后嗣、‘大巫之女’。把稳系万民,保全大局。若百万族人,为人所用。成为野心家之手中刀,垫脚石,乃至岭南大地,血流成河,骸骨如山。汉蛮今后形同陌路,再无共处之万一。管子曾曰:‘蛮夷豺狼,不成厌也,诸夏密切,不成弃也。’我等先人,岂无前人之远见。”
“这……”融漓略显慌乱:“蓟王之思,我岂能知。”
按蓟王之意,类比太学论坛,餐厅改先前排座,为“阴阳无极”座。类比后代太极图。极,栋也。本指屋之正中至高处。无极,便是无有高差。
临乡城,蓟王宫。
刘备翻开一观,不由点头苦笑:“好一个鬼才郭奉孝。”
“趁人之危,非丈夫所为。”刘备言道:“为救父母,何必勉强责备。”
众皆佩服。
四位义弟,领中二千石。
“好。”融漓悄悄点头。
“负阴抱阳,冲气为和”,便是无极座之真谛。坐席食案,如同心圆摆列。先来居内,厥后居外。不分坐次。
“斧钺加身,族灭国除。”
厅内美妇,皆与蓟王坦诚相待,交颈而眠。相互熟到髓里。情到浓时似反薄。无需决计为之。心中所求,便是相处时的无拘无束,自在安闲。
“孟子曰:‘充分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融漓柔声道:“‘有容乃大,大而化之’。”
“如何?”二人眸生异彩,异口同声。
“敢问主簿,在汉人眼中,我辈究竟是‘豺狼’,还是‘诸夏’。”
“莫非郭东掾,又出奇谋。”士朱紫笑问。
食不语,寝不言。然若情意相通,细嚼慢咽,亦是人间致美之味。更何况,蓟王后宫,群芳竞艳,秀色可餐。
便有国中名流大儒,以此事问上庠令郑玄:王上此举,是否有悖礼法。
“传我檄文,与那越嶲夷王子。言:胁人父母,逼人就范,宵小之为,罪可当诛。若一意孤行,不知改过,乃至伤及无辜。”
郭嘉却笑:“漓公子,既能一口道破我之身份。聪明异于凡人。”
“主簿之心,融漓已尽知。”融漓肃容下拜:“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俗谓‘一山不容二虎’。又谓‘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鼾睡’。自秦汉以来,百越与汉人毗邻而居,渐成一家。今,竟有人欲趁天下大乱,山川阻断。兼并百越,图谋自主。世人皆知,我主在北。似远隔千山万水。然海市来往,楼船逆进。十万精兵,披星戴月,朝夕至矣。矜持山高水险,怀不臣之心。何不见我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违逆强汉者,虽远必诛也。”郭嘉再拜:“当时,兵锋所指,生灵涂炭。更加百万南蛮,已为我主所用。招为前驱,无往倒霉。西南夷如何能挡。”
“夫君何意?”
“夫君,洛阳来函。”士朱紫将右丞密函,面呈刘备。
宋朱紫掩口笑道:“可喜可贺,东掾为夫君又定一门金玉良缘。”
本日无朝。故蓟王足睡。待洗漱换衣,步入餐厅。一众妃嫔已恭候多时。诸如举案齐眉,齐声娇呼:“恭迎夫君。”大可不必。曾为披香博士的宋朱紫,化繁为简,端坐谛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