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前卫将军张济,亦经濯龙水路出城。南下伊水,经南阳入汉中。
兖州,甄城。
右相持芴而跽:“禀主公。臣,窃觉得,京师断不成废。城门虽毁,然垣墙犹在;南宫无缺,北宫残存过半。年初,天子已命掖庭令毕岚,重修西园。只需假以光阴,当可得还旧貌。”
言下之意,长幼有序。嫡宗子尚未受封,麟子阿斗称帝,分歧礼法。其言中深意,群臣如何能不体味。不清不白,立阿斗为帝。而不先诏告天下,告庙列祖,支出家门。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则位不稳。必后患无穷。
荀彧,所思所想,常为人先。从不居功自大,举重若轻。
固然。亦有忠良,与国同休。
“另立可乎。”薮东守乐隐,夺人先声。乐隐乃国之宿臣。久随蓟王。与辽海守郭芝等,身着初代朝服,为人所敬。
民情如火。不得已,函陵令鲁肃,六百里奏请蓟王,求开九堡纳之。蓟王从谏如流。自东向西:营堡、粮堡、器堡、钱堡、中堡、官堡、学堡、民堡、客堡,开官、学、民、客四堡,分门别类,安设无可依归者。
或有人言。洛阳兵乱,接二连三。四郭百姓,惨遭血洗。为何仍强留京师,不过出辟祸。启究竟在很简朴。所谓傍树而生。终归“大树底下好乘凉”。汉室宗亲,达官权贵,名流豪商,齐聚天子脚下,集合鼎盛繁华。民生远非别处可比。又谓“朝中无人莫仕进,京中有人好办事”。亦见权力之重。故公子天孙,虽各有封邑,却甘愿代代居于京师。便是此因。
“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别驾陈宫,一语中的。
万幸另有函园,足可居住。如前所说,京师屡遭兵乱,四郭百姓,多空置祖宅,迁入函园别馆。十里函园,悬楼九坂。人满为患。
“资之以牧天下,此霸王之业也。”程立笑道。
“张鲁母,卢夫人,位列天光女仙。为蓟宫美人。多年前,亦为蓟王诞下麟子。蓟王太后有言,凡王子公主,皆为封君。卢夫人所生子,亦无例外。既有亲子,何意假子乎?”刘诞言道:“更何况,蓟王儒学立国,兼顾百家。先前有令,凡奉邪教,夷三族。足见深恶痛绝。闻五斗米道,亦与承平道,颇多干系。王上若能除之,猜想,蓟王亦甚欣喜。”
三今后,孙坚率本部,濯龙登船。绕行东郭,避函园水砦,经鸿池顺下洛水。洛阳十二城门俱毁,自可通畅无阻。
书报国中。恰逢月中大朝。蓟王问计群臣。
“可。”蓟王言道:“命函陵令,并洛阳令,一干人等,重筑京师。再命函园上军校尉,收拢八关散兵余勇,编辑成军,守备京洛。”
“右相之意,乃由我主,重造京师。”门下祭酒司马徽,持芴问道。
二百年帝都,无人问津。
见荀彧无言,曹操笑问:“主簿有何高见?”
曹操言听计从:“可。”
洛阳,遂被叔侄三人所弃。更加城门尽毁,宫室坍废。北军尽走,南军皆废。禁中表里,只剩黄门宫女。
体味王(上)意。众国老,涣然冰释。
刘诞答曰:“王上明见。曹兖州此举,乃与关东群雄分裂。背倚大河,更加四方将军互助。关东为何人统统,尚未可知也。”
不出三日。天子出走,人尽皆知。关东联军将粟市粮草辎重囊括一空,拔营而走。据旋门并虎牢二关,静观其变。
历朝历代,莫不如是。
荀彧再进良言:“泰山贼乱讨平,当早退兵。不成久居徐州。”
“恰是。”
朝廷东迁,百废待兴。甄城虽坚,却不敷包容。大肆扩建,乃是必定。此笔巨资,无需曹操承担。王允已命不其侯伏完,取自中署。
“哦?”史侯遂言道:“莫非,因虑及父子之情,故不忍相害。”
史侯言道:“御史当知,王允已裹挟二弟,迁都兖州。关东、江左,恐非叔父独占。”
“王上,乃为贼臣董卓所黜。今贼臣授首,夷灭三族。世人皆觉得,王太师必行拨乱归正。岂料事与愿违。”刘诞娓娓道来:“天下十三州,陇右、河北,唯命蓟王。关东、江左,多归寿春。唯剩巴蜀,愿俸王上为主。”
“今,天子迁都兖州。弘农王并合肥侯,各奔西东。天下十三州,盘据之势成矣。”门下祭酒司马徽奏曰:“我辈何去何从,主公当早做定夺。”
“如此,可先重筑京师,再奉天子西还。”上庠令郑玄持芴奏对。
事不宜迟。张济等人,遂暗害兵入汉中事件。
“主簿所言极是。”曹操叹服:“真乃‘吾之子房也’。”
“宗子尚未封王。”蓟王直抒胸臆。
“天下五帝,皆出东父”。谶语出自云台观邸。传播甚广,北国尽知。闻秦后鲁琪拉,珠胎暗结。已有三月身孕。白帝之子,当出矣。
“五斗米师张鲁,乃蓟王假子。今窃据汉中,立五斗米道。朕若与之相争,恐为蓟王所忌。”史侯言道。
汉中天时,远非弘农可比。得益州刺史刘焉互助,如高祖故事,养精蓄锐,何尝不成介入中原。
“喏。”
刘诞答曰:“王上只需善待张鲁,不害其性命。则无患矣。”
倾颓至此,二百年未有。
“天子移驾,百官随行。今为公卿,该当如何?”幕府初开,曹操问计群僚。
史侯涣然冰释:“御史,言之有理。”
百官虽与董侯,东迁入兖。然家小多数滞留函园。皆知蓟国大汉一藩,蓟王天下明主。自不会侵犯。且比起乱世枭雄曹兖州,蓟王行事,有礼有节。足可托赖。裸官兖州,亦是权宜之计。
曹操迎驾有功。加卫将军,封县侯。意气风发,欲大展技艺。
“今(兖)州初定,分裂关东。境内‘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炫鬻家财,不敷报命’。宜当屯田休兵,蓄养民生。先治内哄,后讨不臣。”荀彧早有所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