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色,一闪而逝。窦太皇言道:“如此,也罢。朕,这便与你入宫取诏。”

“脱手!”那人反喝一声。

“诚如太皇所言。我主虽远隔千里,然心牵朝堂。尤自先帝崩后,宗室屡遭大难。恐延祸三宫帝后,并先帝子嗣。故命下臣,暗中策应。”蒋干应对得体。

“这……”那人顿时语塞。

“九江名流,才辩见长。”窦太皇竟也晓得,蒋干之名。

须知。与普通细作分歧。史子眇门下弟子,皆精通道术。如“摄魂术”等,皆史门不传之秘。

“如此,且随我入宫相见。”乃出蓟王之命,邹靖自当不疑有他。

“请。”

“蓟王安在?”窦太皇柔声问道。

穿御花圃,登侯台。斯须,窦太后移驾相见。

先前,窦太皇曾向卢司空,明示此诏。蓟王得知内幕,自不料外:“藏于云台。”

董卓不由心生警戒。面上更显谦虚。当明天子,断不成小觑。

“孤母尚在,不成轻离。”窦太皇情意已决:“主记自去禁中,寻小黄门吴伉索要遗诏。只需说‘元亨利贞,亢龙有悔’。吴伉自会将遗诏呈上。”

“疏不间亲,卑不谋尊。下臣代主行事,岂能僭越。”蒋干再拜。

再沉思。洛阳城中,只要长信宫,伏有史门弟子乎?

董卓心机,少帝又岂能知。这便和颜悦色:“将军,临时退下。待事了,朕自当重赏。”

“见过主记。”

“下臣,伸谢。”蒋干大喜。

“下臣,拜见太皇。”蒋干目不斜视,长揖及地。

史夫人佯装不知,却早已心领神会。

无外人在场。少帝龇牙一笑:“阿母岂忘《衣带诏》乎?”

见少帝坦露至心,史夫人笑道:“陛下且放心。只需机会一到,妾自适时党魁‘无疾而终’。”

窦太皇眸中失容:“蓟王不在,洛阳恐生剧变。”

“妾,如何能忘。”史夫民气中一动:“莫非,陛下欲灭尽三宫乎。”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窦太皇问道。

“可有凭据。”阙上再问。

太仓府门,缓缓开启。记室掾蒋干,并一众游缴提灯而出。叩响长信宫角门。

“所谓党人,不过如此。”少帝面露不屑:“多空谈误国,实无一用。不过身负重名,投鼠忌器罢了。只需门人暗施摄魂之术,一命呜呼,何其易耳。”

先帝数失子,不敢正名,养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史侯”。先前,只听闻史子眇,很有道术。不料在京中,竟广有权势。

“戋戋薄名,何足挂齿。”蒋干谦逊如初。

“敢问太皇。先帝《起居遗诏》安在?”蒋干直言不讳。

“拿下!”邹靖当机立断。

“喏。”便有小黄门,奔赴北宫传命。

“待诛尽外戚,奸佞。再……”少帝蓦地开口。环顾摆布,一时盗汗淋漓。

“喏!”临行前,蒋干又道:“若情势火急,难以脱身。太皇可传语越骑校尉曹冲,自会转危为安。”

“朕,服膺。”窦太皇言尽于此。

试想。身兼此秘术,混迹于长信宫中。有默算无备。突然脱手,防不堪防。史门弟子,自当无往倒霉。

“黄门署长,今是何人。”少帝又问。

少帝与史夫人,一问一答。旁若无人。

“印信在此。”蒋干命游缴,将一小匣,掷上阙楼。

“嗯。”少帝悄悄点头:“命卫将军来见。”

“门下搏命来报:遗诏仍在云台,握于小黄门吴伉之手。”史夫人言道。

“不知深夜来往,所为何事。”邹靖乃代主发问。

窦太皇遂问道:“此乃主记之意,还是蓟王之意。”

阙上保卫,一声低喝:“何人犯禁。”

“有劳阿母。”少帝心知,伏于长信宫之门徒,凶多吉少。

“卫尉恕罪,我等皆是园夫。”便有人答曰。

便听阙上保卫言道:“稍待。”

“传命解步,谨守诏狱。无诏擅闯者,杀无赦。”少帝恐二戚,趁乱逃离。

“门人既已探知,《衣带诏》乃出窦太皇之命无疑。与蓟王无干。”少帝颇多有恃无恐:“虽为除二戚,然终归被汝南袁氏所用。衣带盟众,今皆为汉贼。假以光阴,定当连根肃除,鸡犬不留。”

便在此时,忽听殿外长信卫尉邹靖,一声怒喝:“何人鬼祟!”

然董卓却听得心惊肉跳,后颈生寒。

闻此言。蒋干又取一匣在手:“我主言,此中之物,太皇一看便知。”

“如此说来,党魁张俭,亦难逃一死。”史夫人阴沉一笑。

台下兵戈高文,杀声四起。蒋干当机立断:“太皇速避。”

所谓“鸡鸣狗盗”,各有神通。史子眇凭借先帝、何后,门下弟子,漫衍于洛阳表里。或为相者,或为方士,或充作奴婢倡优,贩夫走狗,不一而足。看似难登风雅之堂,却皆有大用。

蒋干答曰:“(董)太皇危在朝夕,奉王上之命,前来救驾。”

见西州豪雄如董卓,亦这般顺服,少帝面露得色。起家自去后殿安息不提。

“臣,伸谢天恩。”董卓五体投地。

“既是园夫,何故穿缁衣!”邹靖又问。

“喏。”

事不宜迟。蒋干这便原路返回。车驾直奔东郭马市。自下密道,前去云台。

“乃中黄门解步。”史夫人答曰。

窦太皇这便接过。翻开视之,恰是先前所赐香囊。

见少帝神采略显镇静,史夫人柔声相劝:“陛下毋忧。只需《起居遗诏》在手,再除‘后患’。江山稳坐,绝无事情。”

少顷,角门开启。长信卫尉邹靖,领兵亲出相迎。

强压心颤。窦太皇柔声问道:“却不知,蓟王何故发兵动众。只为救我等孤家寡人。”

被少帝视作亲信之害者,又岂止外戚,党人。

蒋干答曰:“蓟王门下,前来拜见。”

“一众弟子,死得其所。陛下切莫挂怀。”史夫人面上无喜无悲:“大事要紧。”

“见过卫尉。”

不出所料。蒋干言道:“此诏若为天子所得,当再无后顾之忧。不出二载,何董二戚,满门惨死。董太皇,亦恐难善终。”

“上巳节后,我主就藩。今仍在国中。”蒋干答曰。

便在此时,少帝亦得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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