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投江东,淮泗诸国,皆为前阵。二侯必合兵相攻。”国相骆俊答曰:“胜负犹未可知也。”言下之意,转投江东合肥侯,亦是一条前程。
翌日,便有天子诏命,六百里传往陈国。勒令陈王宠,速呈传国玉玺。遣使甄都,负荆请罪,尚可既往不咎。若胆敢阳奉阴违,方命不遵,必兴王师讨逆,如此。
王太师闻声立足:“君侯所言,不无事理。然,陈王宠确有不臣之心。”此乃公事公办。
骆俊肃容下拜:“王上明见。”
只恨无兵权在握。
与百官恭送太师车驾远去。不其侯伏完,眼中忧色渐起。
诚如王太师所言。天子不欲,此事难成。
存亡存亡,顾后瞻前。自寻死路也。
莫非,另有一线朝气。真,天佑我也。陈王宠心头一喜:“江东使者安在?”
不管何种景象,徐州易主矣。
须知。甄都令,乃是荀彧。
“曹孟德素奸滑。明为传国玉玺,实为剪太师羽翼也。”伏完遂以亲信之言相告。
王太师答曰:“淮泗诸相,心向天子,必不至此。”
若曹孟德,果行“打草惊蛇·假道灭虢”之计。万事休矣。
逐走吕布,四相再无外援,郡国兵卒,如何能不足力,为王太师所用。
“终归,不成不防。”不其侯伏完,仍心有不甘。
陈王宠这便觉悟:“不敷自主为帝,亦不成转投江东。国相之意,孤已尽知。”
骆俊照实答曰:“取传国玉玺,乃其一也。威服王上,是其二也。黜徐州四相,一战灭吕布,为其三也。”
尚书令桓典劝道:“如君侯所言,陈国兵强士勇,曹孟德必不敢等闲与敌。”
眼看败局已定。此生与炎汉帝位有望。陈王宠心中挫败,可想而知。
“韩非子曰:‘见大利而不趋,闻祸端而不备,陋劣於争守之事,而务以仁义自饰者,可亡也。’”国相骆俊进言:“传国玉玺,恐成祸端。毋论上呈甄都,亦或是自主。王上宜当持久。”
“太师明见。”不其侯伏完,又言道:“卑贱窃觉得,陈国坚甲利兵,陈王素有勇力。更有淮南袁术,引为外援。若逼迫太过,令淮泗诸国,转投江东。甄都危矣。”
国相骆俊,话锋一转:“何如,王太师易相夺国。诸国心向甄都。恐难与王上协同。”
言下之意,不能攻破陈国,抄掠王宫。如何能得陈王宠等,淮泗诸国阴图不轨之罪证。
天子脚下,关东要地。荀彧自就任以来,殚精竭虑,为护天子全面。只求固若金汤,万无一失。何况,禁中另有虎贲中郎将王越,寸步不离。
不其侯伏完,纵有死士。剑宗劈面,毫无胜算。表里谨防死守,孔殷间如何分身。
谓“眼妙手低”,“志大才疏”。运营好久,西迁之事,多数纸上谈兵。尚未能付诸实施。特别,如何“游说”天子。车驾出禁中,又如何躲过曹氏翅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逃出甄都,又如何,甩开追兵,奔驰洛阳。以上各种,王党皆束手无策。
“令君,言之有理。”不其侯伏完,附耳言道:“迁都期近,不宜多肇事端。曹孟德麾下,荀彧、程昱等人,皆多智。若此时,许其兵权,于我倒霉。”
不逐大利,不备大患,疏于防备,假仁假义,则亡国矣。国相骆俊,用法家之说,劝谏陈王宠,当断则断。毋论顺服,还是自主。皆需持久。
桓典如何能不觉悟。这便考虑言道:“若来往手札,为曹孟德所获。陈王宠亦难身免。必举国相争,岂会坐而待死。猜想,纵曹孟德发兵讨伐,陈国亦不至速败。”
天子圣旨,义正言辞。陈王宠,不敢粗心。遂开朝议。参议对策。
不其侯,唯恐行事不密,被曹氏父子所知。
“莫非,乃为除小沛吕奉先。”闻剪除羽翼,桓典亦觉悟。
陈王宠又问:“甄都只为玉玺乎?”
“淮泗诸国,素有盟约。诸王皆以陈王宠,马首是瞻。曹孟德索玉玺是假,欲罪诸国事真。”下朝后,不其侯伏完,趋步于王太师身后,低声进言:“太师,何故……”
唯恐夜长梦多。被曹孟德窥破。故稍有风吹草动,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也。”不宜明言于太师劈面,尽可入老友之耳:“淮泗诸王,常有手札来往。若被曹孟德所获,必收罗罪名,假‘治国倒霉’,免除淮泗诸相。”
“本来如此。”陈王宠,如何能不觉悟。换言之,上缴传国玉玺,并不能免罪。陈王需坦诚与淮泗诸王暗缔盟约,以此自证明净。乃至还需指征,徐州四国相,“监国倒霉”,或别有用心,与吕布来往过密。
谓“开弓无有转头箭”。又说“当断不竭,反受其乱”。
国相骆俊。深谙劝谏之策。与其直言尸谏,激起王怒,适得其反。不若循序渐进,令陈王自行觉悟。
免除四相,吕布骤失依托。客军孤城,曹孟德可一战而胜之。
关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便在此时,忽闻江东遣使来见。
毕竟,胜券在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依陈王宠本意,当自主为帝。何如瞻前顾后,踌躇未决。究其启事,两汉四百年,传承至今。未有自主而王者。两汉以来,反贼何其多也。称皇称帝者,大有人在。然皆身故族灭,不得善终。前汉七国之乱,今汉天下三分。纵汉室宗亲,亦难定鼎神器。何况陈国不过一郡之地。
“本来如此。”桓典这便觉悟。伏完所虑,非曹孟德发兵伐陈。乃是假伐陈之名,调兵遣将,扼守甄都枢路,断王党西迁之路。
“举国投江东,如何?”陈王宠忽问。言下之意,甄都欺人太过。不若裹挟淮泗诸国,转奉合肥侯为主。此消彼长,甄都必不敢轻举妄动。
待坐实二罪其一。得铁证如山。王太师,若保四相,必逐吕布;若保吕布,必黜四相。二择其一,断难保全。
谓“智多近妖”。平常之辈,纵浑然未觉,蒙在鼓里。又岂知荀彧、程昱,可曾窥破天机。
“君侯所言,老夫已尽知。”言罢,王允登车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