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何苗于身后言道:“仲春社会,刺董故事,莫非尚书令,竟已忘怀。”

便有侍妾仓猝接过。翻开视之,又转呈董卓。

李肃照实答曰:“乃大将军所赐。”

“噢。”董卓瓮声支应。

“此人,亦是蓟王所举。”何苗悄悄点头,又问道:“如何行事?”

少顷,忽听董卓言道:“都尉何故至此。”

洛阳南郭。东罼圭苑,太师府,鱼梁台。

“这……”许攸无言以对。

“非也。”李肃答曰:“先前,大将军颇多示好之举,卑贱不免意动。今太师居上公之首,手握十万精兵。卑贱,焉能自寻死路。故求太师既往不咎,收留卑贱。”

公然中人之姿。许攸眼中轻视,一闪而逝:“董卓若不荣枯立之心,不起不臣之意。世人又如何能识得,此人真脸孔。”

“大将军,明见。”许攸不料何苗竟有此等见地。

何苗微皱眉头:“俗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董卓手握十万精兵,若被其先发,悔不及也。”

李肃慨叹:“何氏之富,叹为观止。”

扫眼一看,牛辅面色稍霁。这便叮咛道:“太师这几日,颇多愤激。当谨慎言语。切莫延祸上身。”

“这如何使得。”许攸仓猝遁藏,谨慎扶何苗上榻。

何苗又道:“董贼狼子野心,久必生异。世人皆知,天子乃出我何氏。恐天子心向何某,更恐为其所害,董卓必行废立。”

公然。笑罢,董卓大手一挥:“恕你无罪。”

“哈哈哈……”董卓旁若无人,放声大笑。满脸横肉,抖如筛糠。

“多谢奉告。”李肃自去不提。

“何故至此?”李肃诘问。

“回禀太师。卑贱乃为大将军何苗事而来。”李肃答曰。

李肃心领神会,离席跪地。取漆木钱匣,双手奉上:“太师恕罪。”

久未露面之骑都尉李肃,登台来拜。

何苗摆手苦笑:“子远莫要谈笑。某不过中人之姿。子远乃足智多谋之士。不过惮于董贼势大,明哲保身罢了。”

“谋定而后动。”许攸答曰。

“卑贱,忸捏。”许攸肃容下拜。

“不瞒大将军。卑贱,确有此料。”许攸实言相告:“然又窃觉得,只需蓟王在北,太师当恪守臣节,不敢僭越。”

董卓收敛笑意,居高低问:“干大将军何事,且说来。”

李肃笑容不减。待近身,偷塞千角蓟钞入其袖。

“谢太师。”李肃再拜落座。

待入殿内,果见董卓侧卧榻上。侍妾低声下气,果品散落一地。

“只因西园妃转送别人,太师夜不能寐。常迁怒旁人。”牛辅告密。

“喏。”李肃这便言道:“卑贱新交一友,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大神通。故欲引来与太师一见。”

许攸又道:“另有左中郎将吕布,亦可皋牢。”

许攸闻声立足。嘴角微微上翘,随之猛回身,疾步近前,跪伏榻下:“求大将军,留我性命!”

何苗艰巨探身,把臂扶起:“家仇国恨,断难苟全。子远可愿助某,报仇雪耻。”

董卓龇牙一笑:“都尉不过比二千石官,如何积下此等巨财。”

见他言语直白,不似作假。董卓遂睁眼相看:“自某调你守伊阙。便不常相见。今何故得闲。”

“宝钞千万,饶是董某亦不免心动。何况你乎?”董卓亦是真小人。

“拜见太师。”

何苗满头虚汗,惨白无血:“子远,所言极是。何如卫将军张济,亦出身西凉。恐不肯与我等为伍。若暗通董贼,反受其害。”

“卑贱,服从!”许攸掷地有声。

“本来如此。”何苗这便觉悟,转而又问:“当如何迫其先发。”

待何苗熬过剧痛,许攸这才开口:“董卓手握十万精兵,收支洛阳,高低朝堂,皆有重兵保护。故卑贱窃觉得,若要一举除之,当暗中皋牢朝中重臣,特别卫将军张济。”

许攸进言道:“卫将军虽出身西凉,然倒是蓟王所举。且前大将军攻打南北二宫时,张济叔侄,居功至伟。故自视甚高,从不与董卓来往。若知董卓有不臣之心,张济叔侄必起杀心。”

李肃不觉得意,自寻侧席入坐。

略作考虑,何苗点头道:“确如子远所言。张济叔侄,只尊蓟王,不敬董贼。且西凉武夫,向来桀骜难驯。先前,董卓不过后将军。张济已列卫将军。现在位居其上,焉能甘心。”

仰见牛辅悻悻而出。李肃这便笑问:“中郎将何故闷闷不乐?”

“猜想。此中短长,尚书令已早知。”许攸之智,何苗天然晓得。

“好,好,好。”何苗强忍钻心剧痛,艰巨起家,下榻行大礼:“当如何行事,还望子远教我。”

“何人?”董卓遂问。

“卑贱,乃出太师麾下。前来拜见,何必原因。”李肃言道。

许攸高深一笑,这便附耳言道:“大将军只需如此如此……”

匣中恰是琉璃宝钞千万。

“哦……”董卓眼中厉色一闪:“早闻都尉与大将军非常靠近。莫非乃为说客?”

“都尉,‘真小人’也。”言罢,董卓已自行坐起。

许攸不由动容:“大将军沉思远谋。卑贱,始料未及。”

“『青牛师』封君达。”李肃答曰。

见来人乃是李肃。牛辅嘲笑:“好久未见,骑都尉安否?”

李肃伏地赔笑,心知事成矣。

何苗怒发冲冠,如何能听劝:“尚书令且回。恕何某不送!”

“卑贱,辞职。”许攸再拜起家,自出阁房。

“子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身受重创,闭门谢客,何苗似忽顿悟:“权臣废立天子,前汉早有先例。我朝更有大将军梁冀,毒杀幼帝。董卓先举唐姬,后必嫁女。结成外戚。当时,挟威废立天子,朝中另有何人可阻。且只需天子出自汉室,蓟王又能如何?”

何苗阴沉一笑:“董卓遇刺,迁怒社众。杀人无数,积尸成山。虎狼之心,可见一斑。尚书令转投门下,能得善终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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