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同流合污,再无所忌。张让嘿声一笑:“新帝阴藏奇癖,非食乳不能兴。皇后欲成大事,当溢乳也。”

张让却听得五体投地:“老奴极刑。”

“逆天行事,指天何用?”何后嗤鼻一笑。

“本来如此。”何后眼波流转:“程中大夫自喂食先帝,从未间断,故有乳。然我却断乳久已,如之何如。”

“计将安出?”何后目光如炬。

张让又嘿声一笑:“一骑绝尘,朝夕可至也。”

蓟王北宫,何妃寝殿。

回想高祖之事,何后不由眸生异彩:“高祖乃真龙降世,故有蛟龙盘母,寐中孕身。然今非昔比。今汉江河日下,天频降灾异,以示警。如何能得真龙降世。”

“可敢与我歃血为盟,立书为据。”何后吐字如兰。

“此事易耳。”张让遂私语相告。话说内宮之事,十常侍等人,知之甚祥。

真番属都城尉亦非旁人,乃二兄刘武。先时领兵拱卫督亢城仓。后积功升迁,被蓟王派驻半岛,为真番马韩属都城尉。以从兄刘武为都尉,足见慎重。蓟王此举,乃为安马韩辰王之心。

“喏。”女婢医这便捧药入帐。

蓟王欣然点头。命人传语真番属都城尉,若无实据,切勿轻动。

“奴婢在。”便有女婢医,身背药箱,趋步近前。

何前面色阴晴不定:“若如此行事,必留后患。且先帝早崩,我孤身守丧。若身形大变,必遭人窥破。”

何后呼吸骤促。斯须又言道:“远水不解近渴。”

“只需如此,如此……”

将白绫支出袖中,何后问道:“当如何行事,还望阿父教我。”

榻上七美一夜承欢,酣然深眠。为首恰是雍容美妇,穆朱紫。仲春仲春,芙蓉帐暖。刘备掖好春光无穷,沐浴换衣,往餐厅用膳。

“依皇后之见,该当如何。”张让忙问。

《孙子·作战》:“夫钝兵挫鋭,屈力殫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厥后矣。”

泉州港,水军大营。

刘备不得不承认,辰王确切做到了。胜利将仇恨点,转移到了同宗同源的倭人列岛。

孙子,公然大才。

临乡,蓟王宫。

自冠下偷看何前面色,张让终道破心声:“诚如皇后所言,时至本日,断难天降真龙。然,天降麒麟可乎?”

“然也。”张让低声言道:“先帝食母程中大夫,常收支新帝寝宫,陪侍榻上。禁中传言,新帝‘食母’也。”

何后不由一愣:“新帝竟有此癖?”

“皇后公然是皇后。”张让笑着起家:“皇后若能舍明净之身,老奴又何惧一死。”

“先帝活着时,亦曾有此问。”何后不置可否:“然至今未解其意。”

《史记·高祖本纪》:“其先,(母)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父)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漂亮,不事家人出产功课。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shì,赊)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chóu,售)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口说无凭。”

锦帆司马苏飞,领麾下舰队,扬帆远航,驶往邪马台博多港。邪马台国使梯秀,亦随行。

“皇后若依计行事。皇宗子继任大统,指日可待。”张让肃容下拜。

张让已顾不得很多:“孝仁皇与先帝,前后陈尸台上。官方传言四起,天下将信将疑。规语四言八句,字三十有二,其‘盗嫂受金’一句,皇后觉得如何?”

趁国中一片向好,大汉十三州可贵无事。刘备欲发兵攻岛,讨伐狗奴国。灭国后,当场另立属国。设港开埠,源源不竭引入汉风汉仪。接棒向化倭人。待皆为汉民,再招募健勇,攻伐倭人列岛。不出数代,倭岛尽为汉土。永绝后患。

“便依皇后所愿。”张让咬牙应下。存亡关头,先挺过鬼门关。至于后事如何,且走着看。再说,何后出身商贾,善好处互换。终归能转圜。

须知。此时候王,不过持本国数万之众。国弱民寡。焉有与蓟国一战之力。唯有引来外援,合三方之力,方能与蓟国相抗。正如娄圭进言:马韩辰王此举,非为与蓟国为敌。不过是挟兵自重,乃为自保耳。

“大胆。”此二字说得轻如飞鸿。

“事急从权。”张让又言道:“皇后不知高祖‘隆准龙颜’之事乎?”

天刚露白,蓟王已起家。

“老奴等,愿指天为誓。”

“善后。”

“皇后先媒介道,‘与新帝分属叔嫂’。若此言成真,陛下还能稳坐帝位,得善终否?”张让干脆明言。

“阿父先前也说,大难临头,即将入土。普天之下,欲杀阿父之人,何其多也。又何需在我面前领死。”何后一声轻笑。

钝兵挫鋭,屈力殫货。诸侯(蓟王)乘弊而起,虽有智者(穆朱紫),不能善厥后。

何如事与愿违。马韩辰王,仍暗中勾搭倭人登岛,侵犯半岛南部滨海之土。撤除挟兵自重,亦有祸水东引之嫌。以己度人。半岛各国,蓟王兵锋所指,三韩、高句丽、扶余、沃沮,接连臣服。百万三韩西迁,二十万高句丽内附,四十余万扶余南下。半岛重归汉郡,再无外族政权掣肘。为防蓟王乘胜追击,肃除异己,因而引狗奴登岛。嫁祸倭人,亦是马韩辰王自保之举。

“阿父何意?”帘内何后似笑非笑。

“大汉深宫当中,何来明净二字。”何后神采淡然,似古井无波。

“如此,甚好。”帘内何后,眼波流转,心机莫辨。

榻上朱紫,闻声睁眼。娇喘之间,慵懒轻唤:“来人。”

将洛阳来信草草看完,遂付之一炬:“恬不知耻。”

左国相崔钧已奉告蓟王刘备。梯秀密言,邪马台女王卑弥呼,时并不在国中。换言之。邪马台,真若裹挟此中,必是女王之弟,与狗奴暗中勾搭。如前所说,倭人与马韩同宗同源。互为兄弟之邦。若马韩辰王,里应外合,引狗奴与邪马台联军登岸,觉得助力。亦合情公道。

攻无道而伐不义,福莫大焉。

何后取银针刺破指尖,在白绢上写下:“血书为盟,共保太子”八字。张让等十常侍,顺次刺破指尖,签书画押。待白绢重回帘后,盟约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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