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蛮夷,越重恩德。

非亲非故,素未会面,市中五家海商,便愿为夷人作保。满门家小,泱泱百口。存亡存亡,皆系于己身。将心比心。换做夷人,又当如何。“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更何况“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又令衡毅、钱博为摆布水司空丞,领麾下兵卒佐之。

至此,以三港为锚定,凭海市通有无,借水衡为羽翼。蓟王终在江表安身。

先前种落漫衍本地,现在聚居成港,若得万户船民,十万余口。人吃马嚼,全凭采买,如何能够。筑堤引水,穿渠圩田,乃是底子之策。采珠换粮,本末倒置。封建期间,无人能与地步完整离开。特别本地平原,极利稻作。赡养十万口,绰绰不足。

至此,水衡都尉,职员划一,可堪大用。

兴建中的南醴港,扼南澧水入海口。分置摆布二港。醴水右岸公用。醴水左岸民用。街衢沿二侧海湾,及醴水河道,延长铺展。更有良匠逆进醴水,在中游、上游皆觅得大片河谷地。可用于圩田稻作。合浦之以是“不产谷实”,非不宜稻作。只因采珠利高。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此与西域诸国皆不种田,是一个理。经商赢利百倍,那个还愿种田。

除故吏,亦得新人。

特别虞翻,刚上坦直,为人忠义。周晖见之甚喜,遂授予六百石之水司空长,主诏狱囚徒。

年纪多在五十高低,既有精干实才,又精力未衰。且年长慎重,为蛮夷所敬。掌一曹之政,合法其用。秩三百至六百石,可谓良吏。

高凉贼帅,苍梧人衡毅、钱博,年十五六,皆负勇谋。轻舟驰骋,来往抄掠。趁海市船队伴同南下番禺,于苍梧高要峡口设伏。欲谋一场大繁华。岂料蓟国巨舰,无可对抗。不等接舰,船面弩炮一通齐射。刺网铺天盖地,悉数收罗此中,又吊上船面。五花大绑,押入爵室。周晖见一众贼少,争相赴死,义气深重,遂起爱才之心。亲身松绑,收归己用。衡毅、钱博重回水砦,领三千宿贼,大小战船百艘来投。

故曲红长,零陵重安人区祉,授为南醴港长。故舍涯长南郡邔人苍陆,授为益阳港长。故浈阳守长、南平丞长沙汉昌人塞祗,授为酉津长。

“信使并未言明。”虞翻又答。

人皆向好,民皆向善。无可指责。见部民大半投奔蓟国,夷帅干脆举族来投。

“此何人也。”周晖随口一问。

南醴港,游麟号,爵室。

江表十港,既是港亦是城。

“乃郡之豪族。”虞翻答曰。

“哦?”周晖亦是豪族出身,略作考虑,再问道:“其人如何。”

“羌胡俗耻病死,每病临困,辄以刃自刺。(邓)训闻有困疾者,辄拘持缚束,不与兵刃,使医药疗之,愈者非一,小大莫不感悦。永元四年冬,(邓训)病卒官,时年五十三。胡人珍惜,朝夕临者日数千人。戎俗父母死,耻哀号,皆骑马歌呼。至闻训卒,莫不吼号,或以刀自割,曰:‘邓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乌桓吏士皆驰驱门路,至空城郭(擅离职守)。吏执,不听,以状白校尉徐傿。傿感喟曰:‘此义也。’乃释之。”

事关身家性命,自非同小可。

此乃订立统统券书之前提。换言之,唯有知根知底,诚笃取信,邻里敦睦之家,方能与人订立券书。此,亦是信誉体系的首要构成。若举族迁来,相互作保,自是无妨。就怕单门独户,举目无亲。无人能证其言,辨其行。亦无人知其根底。入流民大营,与来自天南地北的流民混居。熟悉后相互作保,迁入各城,毗邻而居。常日相互扶携,亦相互提点。切莫有失,延祸邻里。

蓟王天下豪杰。脱手何其豪阔。饶是好来宾,雄江淮间,出入从车常百余乘的周晖,亦心悦诚服。为王事,高低驰驱,经心极力。夷人,又如何能抵挡。

另有会稽余姚人虞翻,字仲翔。前日南太守虞歆之子。少好学,有高气。既善使长矛,可日行三百,于经学亦很有成就,尤精《易》学,善占卜,兼通医术,明人事,通神鬼,可谓文武全才。

水衡都尉,既为雄职。麾部属吏,“水衡五丞”、“九官令丞”、“七官长丞”,皆可独当一面。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便是五胡四夷,敬爱之处。正因如此,方能向化。

不出三日。竟有百户,得偿所愿,换居船楼。其中便当,闻所未闻。引亲朋无数,登船观瞻。海市所携船楼,五日售罄。然更多夷人,正纷至沓来。

“禀都尉。”新任水司空虞翻,趋步入内:“有会稽焦矫,遣人进谒,约都尉句章(港)一见。”

至于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千刀万剐,死不敷惜。

沿茅尾海一字排开,逆上醴水两岸,何其壮观。

水衡都尉,欣然纳之。令其部族,皆入南醴港城安居。

番禺人董正,字伯和,少有风仪,耽经籍,性高洁,十五岁通《毛诗》、《三礼》、《春秋》,遂以“学行”着名,公府累辟皆不就。却自投周晖座下,愿为蓟王效力。黄豪,字子微,十六岁通《论语》、《毛诗》。年二十举茂才,居住广信,传授生徒。被董正所举,一同退隐。

无妨。蓟国十万船户,滨水而居。新船订单,排满国中二十七港船厂。换下旧船,补葺加固,表里一新,亦不弱分毫。海市令六百里传书返国。蓟王当机立断。令改革创新毕,尚未售出的船楼,悉数南下。帆竿如林,乘风破浪(‘之’字形),不下万艘。

“所为何事。”周晖又问。

得前同僚保举,因随周憬治水,而青史留名之属吏,纷繁退隐。有故曲红长零陵重安区祉,字景贤。故舍涯长南郡邔(qǐ)苍陆,字叔夏。故浈阳守长、南平丞长沙汉昌塞祗,字宣茚。故行事耒阳华戛,字汉威。故吏郴褚禧,字谦逊。故吏耒阳蔡朗,字已明。故吏浈阳刘明,字仲机。故吏浈阳左胜,字仲升。故吏浈阳左觫,字妙举。故吏浈阳宋硕,字子张。故吏含洭尧禹,字公制。故吏含洭张邵,字曼威。故吏含洭黄详,字伯茚。

《蓟法》:“五家作保,坐罪并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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