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恰是其父,乐浪太守公孙度麾下,长史阳仪。

公孙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话说,自家本是辽东襄平人。祖父(公孙)延,避吏居玄菟。时玄菟太守公孙琙,子豹,年十八岁,早死。(公孙)度少时名豹,又与琙子同年,琙见而敬爱之,遣就师学,为取妻。后举有道,除尚书郎,稍迁冀州刺史,以谎言免。

新任澶洲港长,公孙康、公孙恭兄弟二人,领开辟船队酉时抵港,遂入酉字邸舍。

邸舍为南北长屋,高低三重。底层堆货,中层待客,顶层留宿。

二人这便觉悟,双双回礼。

“见过阳长史。”二人恭敬回礼。

一个安然的栖息地,对远道而来,别无根底的大汉开辟船队而言,实在是太首要。

公孙三人,耸峙爵室落地窗前。俯瞰前后摆布,丛丛扬帆。一时壮怀狠恶。

知王上又遣开辟船队,远航荒洲。国中豪商,港口船户,纷繁插手。如此乱世,自少不了有船一万丈的姻亲田韶。三今后,膨大数倍的掠海船队,浩浩大荡,南下澶洲。

如此泾渭清楚,堆积在邸舍内的货色,便可经过高低轨路,源源不竭装船出港。沿蓟国黄金水道,及远洋航路,贩运大江南北。乃至万里以外。

凡蓟国港口,邸舍字号,皆取十二地支: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丑。与十二时候相婚配。船只在呼应时候内抵港或出海时,转运辎重、运送职员,皆经过呼应字号的邸舍来完成。

“船队所携楼船卒足以。何必另雇人手。”公孙康摆手道:“多此一举,徒惹人笑。”言下之意,不想落人话柄,借父之力。

“公子。”便有人离席驱逐。

洛阳,长乐宫,长秋殿。

“免礼,赐座。”屏后何太后,中气已足,气色甚佳。

“下臣,叩见太后。”守邸丞刘平,趋步行大礼。

“名出那边?”公孙恭问道。

“蓟王曾言,天下公孙皆一家。”阳仪笑道:“此去外洋荒洲,当大力互助。共图大业。”

“二位公子,且随我来。”阳仪引二人登三楼精舍。

每座邸舍,皆以直轨与港口呼应字号的“丁”字长堤相通。丁字长堤,排建“非”字泊位。前后相邻二泊位,包夹的大堤,排设畜力驱动构造塔吊。可将船上货色,直接吊入轨车,列队送入邸舍。邸舍内架桥吊,一样以畜力驱动,可将货色分类堆积存放,亦可挨次吊装运出。

公孙康又笑:“不过戏言,博弟一笑耳。”

须知。一艘五百石船,划一于二十车运量。经过船厂进级改革的构造潜轮船,动辄三千,乃至万石。一船载重,可想而知。更何况蓟国有十万船户。船运大兴,亦催船户举家北上,落户蓟国。千里国土,九河下梢。枝津故渎,穿渠四通。二十七县有二十七港。十万船户,每港尚不敷分四千户。百万人丁,向海而生。辽东、三韩、倭国,岛夷不竭迁入。上计署上报,客庸泉州港之常住人丁,或亦有百万众。船只泊满港口,帆竿如林。每当日升,百舸争流,千帆竞发。来往收支,好像云聚云散,云舒云卷。蔚为壮观。

“国法当头,切莫贩奴。”从弟公孙恭笑答。

蓟国楼船,又称“船楼”。统统掠海船只,皆有武装。择避风港湾,顺次布阵,构成壁垒,再建水砦。不竭圈建海湾,逆建港津。

蓟国铁壁铧嘴,坚船利炮。毋需海上坞堡,便是三千石海船,泊于岸边。对岛夷而言,亦如同天神下凡。

蓟国能有本日之上邦气象。皆始于二十年前,楼桑少君“迟早必复爵”之誓词。

三人互视,皆心领神会。北海、泰山、辽东、辽西、玄菟,环勃海之公孙氏,已摒弃前嫌,达成“天下公孙”。蓟王开辟外洋港津,公孙氏当以海兴。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不积跬步,无以千里。

底层乃是堆栈,构造桥吊正将轨车上货色,逐次吊起,分门别类,堆在各自仓位。沿侧梯登楼。二层船夫海员堆积,人声鼎沸。开辟船队,职员齐备。无需另行招募。二人此来,乃是要见一人。

公孙康忽笑:“玄夷,面黑如漆,袒裸盱睢(xū suī)。却不知可否如鲜卑、高句丽、倭女、胡姬那般,受国人所喜。”

襄平令公孙昭,便是仇视其父公孙度的人之一。数次,其父皆言要杀之解恨。不知何时,二家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阳仪欣然点头。久沐上国风仪,比先前大有分歧。

且因“(公孙)度起玄菟小吏”,”为辽东郡所轻”。

阳仪笑道:“公子所言极是,然一千部曲,却非出师知名。”

落座后,阳仪遂道明来意:“知二位公子退隐蓟国,府君心中甚慰。然澶洲孤悬在外,阔别大汉,更远距蓟国。岛上‘玄夷’,俗称‘毗舍邪人’。面黑如漆,说话不通,商贩不及,袒裸盱睢,行迹无定。常乘舟来往海上,渔猎为生。与大队海船相遇,则求互市。若遇落单船只,便起歹意。故府君为二位公子,雇沃沮长矛手,挹娄弓弩手,各五百人。沿途保护,以防不测。”

“鄙人公孙集,见过二位公子。”

没有永久的仇敌,只要永久的好处。

阳仪附耳言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府君名扬半岛,又与田公攀亲。为蓟王牧守一方,他日定获重用。此消彼长,恩仇自消。”

泉州港,酉字邸舍。

排闼视之,只见一孔武少年,非常面熟,又似曾了解。

“非”字泊位,左进右出。入港船只,泊左。卸下货色及职员后,再绕往右边停靠,等候装船出海。泊位字号,同邸舍字号。再分摆布,三分高低。如:“酉字左三”,便是指,泊于酉字丁堤,左边三列。以此类推。

阳仪笑道:“前襄平令公孙昭之子,勇武善战,同一千部曲,及家船十艘,同往澶洲。”

廊下除鞋,换穿自备木屐。公孙康、公孙恭,兄弟二人,相伴入舍。

本日何时抵港,来日便何时出港。如此一来,船只自行列队,轻重缓急,不疾不徐。极具层次。来往船商,亦极大便当。只需记着何时入港,便可来往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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