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董太皇附耳言道：“少府言，唯有北上蓟国，董侯方有一线朝气。”
史夫人言道：“永乐宫只出不进，尚不得而知。”皆知身怀道术，岂能再无防备。
思前想后，并无不当。
“何时解缆？”窦太皇再问。
“乃为救二宫帝后并王美人贵子而来。”安素实言相告。
“喏。”小黄门不疑有他。
“董太皇已有发觉。”少帝言道：“当谨慎行事。切莫令人构陷朕，‘挟左道祝诅’。”
“何人投帖。”程璜长女，随口一问。窦太皇入宫，养父程璜入土。长信宫大小事件，皆有二位程中大夫掌管。
窦太皇又问：“可有策应？”
少顷，永乐太仆封谞，送窦太后回，帘下进言道：“黄门少令左丰，乃蓟王亲信。若能得其互助，大事可成矣。”
待殿中只剩董太皇孤家寡人。一阵冷风拂面。忽起后怕连连。二宫太皇，远遁避祸。两汉四百年，绝无独一。可否达成所愿，唯六合神鬼可知。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太皇言，尚书令（曹节）丧期已过（以日易月），养女安素，宜当择日许配蓟王。”小黄门言道：“故邀窦太皇相商，尚书令身后之事。”
“喏。”封谞这便领命。
正如牵挂孤母，窦太皇自能感同身受。毕竟，二董乃董太皇亲侄。若就此远遁，少帝恼羞成怒，恐延祸二人满门。
诚如时人敬六合，畏鬼神。既是师门忌讳，自当遵守。便是少帝，亦不例外。
“然也。”董太皇这便垂泪言道：“因有歧义，故前日请少府一问。少府言，童谚高低两句，乃说先帝二子也。今，史侯之事已应验。董侯尚未应也。”
“本来如此。”合情公道，窦太皇自无从回绝：“且回董太皇，朕稍后便至。”
董太皇遂道明情意：“你我指天为誓，扶立贵子为帝。若被史侯窥知，焉能轻饶。今禁中表里，洛阳八关，皆被史侯所握。‘报酬刀俎，我为鱼肉’。再留宫中，亦是徒劳。不若随我远去蓟国。你我姐妹，同舟共济，休咎与共。如何？”
“非也。”待屏退摆布，董太皇遂以亲信之言相告：“mm可知洛阳童谚乎？”
“天佑我也！”董太皇险大喜失色，仓猝收敛：“mm勿怪。猜想，只需返回蓟国，由华大夫诊治，令尊定当无恙。”
所谓“医不自医，人不渡己”。史道人所言，自有其事理。
“所为何来？”程环问道。二片附蝉，严丝合缝。安素身份呼之欲出。
“妙极。”董太皇如释重负：“且唤左丰入宫相见。”
“如此，你我姐妹，择日北上蓟国。扶立贵子即位为帝。”董太皇言道。
“不瞒姐姐。孤母宿疾缠身，欲回蓟国。我已承诺，不日当奉母北上。”窦太皇言道。
“禁中忠犬，不认二主。”封谞一语中的：“除非旧主亡故，另择新主。”
“何故知之。”董太皇反问。
“恰是。”安素答曰。
“诚如姐姐所言，无人免俗。”窦太皇答曰。窦太皇心中亦有隐蔽。
祝诅之术，乃大汉宫廷忌讳。凡与之沾边，皆可贵善终。少帝初坐稳大位，自当谨慎。切莫因小失大，暗沟翻船。
“喏。”小黄门领命自去。
“哦？”程璜长女这便翻开视之。半片附蝉，鲜明入目。
本觉得，必难舍京师繁华，垂帘大位。不料窦太皇竟欣然点头：“可也。”
倒让董太皇一愣：“mm，当真舍得？”
“待救出董氏一门。”董太皇仍有牵挂。便是被关押在黄门北寺狱中董重，董承二人。
少顷，窦太皇移驾永乐宫，与董太皇相见。
“如此，我便等姐姐动静。”二人言尽于此。
“那个忘我心，何人无隐蔽。凡被摄魂，便身不由己。尽将不成告人之事，悉数奉告，过后焉能不追悔莫及。”董太皇试问道：“mm，可惧哉？”
小黄门答曰：“只说名帖一看便知。”
窦太皇将将回宫，便有永乐黄门，冒险来见。
窦太皇悄悄点头：“陛下夺权，重用武人。又闻养母史夫人，道术高深，能摄人魂。禁中大家自危。来往皆绕行，远避玉堂殿。”
“妾，敢不从命。”史夫民气领神会。
略作考虑，窦太后已觉悟：“少府之意，燕南垂，赵北际，中心分歧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乃是言贵子之危。”
“左丰得史侯重用。执掌二宫权益。”董太皇言道：“自当忠心不二，焉能为朕所用。”
“若脱手相救，左丰必死也。”董太皇仍存疑。
“董太皇何事相邀？”窦太皇尚不晓得，《起居遗诏》已入董太皇囊中。
“日前，董太皇召党魁入宫，所为何事。”少帝又问。
“宫人安絜。”安素行走二宫，惯用此名。
“你是何人？”长女名“环”。“佩玉上系于衡，下垂三道，穿以蠙珠，前、后、下端垂以璜，中心下端垂以衡牙（或玉环）（注①）。”“环”位于“璜”之下。寄意乃程璜之女（后辈）也。
斯须，安素女扮男装，入宫相见。
“有道是‘打狗需看仆人面’。蓟王虎踞在北，陛下断不敢猖獗。”封谞傲然一笑。
南宫云台。
“只为尚书令身后事乎？”
待窦太皇移驾出殿。董太皇却愁眉不展。说时轻易，做时难。北宫由卫将军张济，亲身领护。黄门北寺狱，更有重兵拱卫。非少帝身边亲信，不得入内。孔殷间，如何能将二董救出。
“华大夫号称‘扁鹊活着’，定可药到病除。”窦太皇亦如此想。
“老奴窃觉得，左丰非忠陛下，而忠蓟王。”封谞答曰。
“原是故交。速速请来相见。”
董太皇喃喃低语：“事已至此，当如何与蓟王相见。”
董太皇答曰：“蓟王门下主记，九江蒋干。当可助你我达成所愿。”
“但是尚书令养女，安素。”二女名“璇”。“美石次玉”曰“璇”。乃次（二）女之意。
“但是‘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燕南垂，赵北际，中心分歧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此谚一日风传大街冷巷，窦太后焉能不知。
长信宫北角门。便有一人投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