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何苗倒吸一口冷气。无怪一起行来。心头总有一丝惊惧,挥之不去。

何苗竟一时语塞。小小*纪,竟知南辕北辙。公然麒麟子也。

闻“早睡夙起”,何苗便临时放心。入车厢安睡。

“走时仓猝,未及多问。”何苗言道:“子远欲往那边?”

今汉,建初三*,章帝徙其弟钜鹿王(刘)恭为江陵王。元和二*,江陵复为南郡。故城仍沿其名。毕竟王城,范围轨制,远非下县可比,又因扼夏路,守长江。水陆冲要,商贾云集。更有蓟国海市,常驻于此。南下荆南,深切蛮区。穿灵渠,绕行大循环水路。多以江陵中转。

“蓟王无小事。”许攸言道:“上句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风雅。”

“子远所虑全面。”何苗这便接过,谨慎喂食。

何苗仍浑然未觉:“子远所料不差。夫人稍后必至。”

许攸观其神采,了然于胸:“夜已深,早睡夙起。”

“多少人马。”赵云又问。

“如此,便好。”许攸言之凿凿,何苗焉能不信。何如,总有一丝恐忧,挥之不去。

“夫人快马疾行,恐被追上。”何苗言道:“何不夜行。”

倒是许攸,不慌不忙。临窗高卧,迟睡未醒。何苗所见,不由心生慨叹。所谓“运筹帷幄当中,决胜千里以外”。谋主风采,莫过如此吧。

换言之,只需到达江陵,何苗并阿斗,便可避入海市旗船。

阿斗入口即吐出。

便在此时,忽听马蹄声急。

何苗佩服:“子远,恨不能与蓟王,异路相逢。故深知此中真意。”

“何来追兵?”何苗瞠目。话说,许子远所设奇谋,莫非另有玄机。

许攸眼中精光一闪:“但是白袍小将,常山赵云。”

自蓟国大兴构造之利。大小构造器,流行天下。奇思妙想,巧夺天工。居家出行,两适宜。若非轻车逃亡。待清平乱世,与三五老友,游历天下,亦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不料阿斗竟知:“阿母言,阿父在北。母舅却南下,如何相见。”

“不成。”许攸言道:“正如(甘)夫人,循伊水南下。若避走巷子,断绝踪迹。所设苦计,不攻自破也。”

“子远亦知蓟王之事乎?”何苗将翠玉美酒递回。

何苗亦有所虑:“夫人朝夕至矣,何不弃夏路,避走小道,当可掩人耳目。”

“必是至好老友,路上偶遇。不及置酒菜。遂席地而坐,以诗就酒,直抒相逢之胸臆。”以己度人,何苗深有体味。

夏路,时下又称“南道”。言指二京通南边之大道。因起点在荆州,故又俗称“荆州道”。自渡汉水南下,可轻车疾行,通畅无阻。唯至江陵,被大江阻断。需僦船横渡长江,复可通行。

“本来如此。”何苗这便觉悟:“夏路,乃为夫人指路也。如此一起追索,阔别十*流民,行事无从讳饰,且心牵麟子,必不起轻生之念。”

“先生所言极是。”阿斗点头承认。稍作停顿,又问道:“先生可知,阿父何人也?”

何苗与许攸,并坐门下踏板,一壶暖酒,手手相传。

何苗既知,甘夫人亦知。身后追兵亦知。然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各方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唯许攸心知肚明。一干人等,必赶在到达江岸前,截住阿斗。不然前功尽弃。

“天生子也。”许攸掷地有声。

冬初夜凉。车身支起避风皮帐,燃起一炉篝火。车夫打理好马匹,又为二人燔炙好甘旨,便在帐下寝囊(睡袋)内安睡。

许攸却点头:“某实不知也。”

斯须,阿斗亦睡醒。

“铁骑五千。”许攸快人快语。

何苗讪讪言道:“半路被截,未尽全功,这可如何是好。”

许攸代为答曰:“回禀公子。南北既定,然人马可动。”

不怪阿斗。毕竟初尝。何苗好生欣喜道:“阿斗稍且忍耐。待见阿父,自有食母。”

何苗这才慌了手脚。临行火急,未能顾及。母乳何来?

“天子乎?”阿斗稚声言道。

“‘雅者,正也,言**之所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风雅》焉。’俗人附会风雅,多置美酒好菜,食火线丈。然真雅士,以诗化酒。诵千古名篇,唇齿流芳。然美酒何来?”许攸反手指心:“乃随身携来,留不足温。手手相传,如你我这般。”

何苗掀帘窥测,又喜又惊:“乃白袍也。”

便有二骑,风驰而过。又稳稳勒马,横栏路中。

许攸安抚道:“叔达勿慌。某已料定,必无惊无险。”言下之意,二人轻车先行。待世人发觉,已过一日。再加横渡汉水,费时吃力。便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已恐难追上。

“别的一人,乃汝南陈到。”阿斗识得。

待马车停稳。赵云驱马近前,隔窗俯问:“夫人问许子远,可有追兵。”

一日车行,人困马乏。不敢入亭舍,遂夜宿山野。许攸足智多谋。虽不敢妄言,算无遗策。然考虑甚是全面。车内构造暗格,物什、器具一应俱全。

许攸抬头笑赞:“夫人果有神智也。”

“夏路直通江岸,明日当可到达。”许攸似有未尽之言。

何苗也已风俗:“如子远所料,江陵必有策应。”

“蓟王乃真豪杰。”许攸叹道:“与会佳宾,皆身临其境。故无人应对。被蔡琰抢先。”

这便唤醒车夫,草草清算,早早出发。

何苗每出惊人之语。许攸已见惯不怪:“叔达所言极是。”

甘夫人竟未奉告。

“公子,囊中有马奶。临时充饥。”许攸亦醒来。

“愿闻其详。”何苗忍住酒意翻涌。

“母舅,阿母安在?”二龄孺子,尚未断奶。腹中饥鸣,撇嘴问道。

“上宾思下句,急煞厥后人。”许攸含笑作答。

略作考虑,许攸也无可奉告:“公子,应运而生。乃天降麟子也。”

许攸却面色庞大:“赵、陈二人,皆少***。寸步不离,护驾摆布。二人既已至此,夫人亦不远矣。”

何苗有感而发:“喜贺诗就酒,隔壶手自温。”

不等鸡鸣,忽又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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