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落座,大将军董重举杯言道:“西园大火,太后死亡。身为人臣,却不能为主尽忠。孟子曰:‘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一言蔽之,权臣祸国。今董卓位极人臣,不思报国。废帝弑主,贼臣无道。天下共诛之。”

果不其然。

“子远当知。能从洛阳虎狼之地,满身而退,已是幸运。得享蓟国千万年俸,某已心对劲足。此生无憾矣。”陈琳肺腑之言。

“封许攸,为辅汉大将军幕府‘南閤祭酒’,秩真二千石,银印青绶,兼领蓟王宫左庶子。另赐黄金千两、铜钱百万、蜀锦千匹,四时朝服及驷马安车一驾。”

平心而论。十万汉人,南下金瓯。于斥地荒洲,有百利而无一害。比起不毛之地,化外野人。十万汉人,便是燎原之火。不出数代。兰沧苑,乃至象林苑,当与大汉十三州无异。

环顾摆布,卫将军张济,吐气开声:“废立少帝,搏斗忠良。董卓『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大家得而诛之。”

蓟王不置可否,又看儒宗:“郑公觉得如何。”

其真二千石秩,仅稍逊三位幕丞。

罢朝后,蓟王专开朝议,参议十万流民,安设之法。

洛阳风传,董卓火焚西园,弑杀太后。现在既知蓟王情意。董卓了局,可想而知。

琳琅满目,摆满书案。蓟国高薪养廉,非退隐授官,不成尽知也。

蓟王从谏如流:“如此,便将十万流民,输往兰沧苑。”

“见过大将军、卫将军、右中郎将。”吕布顺次施礼。

许攸足智多谋,却不宜治政。故蓟王封入幕府,为南閤之长。如此扬长避短,知人善用。有恩师珠玉在前。猜想,洛阳尚书令,北投蓟国,拜为南閤祭酒。董丞相,自当作人之美,不会横加禁止。

“日南郡,象林苑。”郑玄早有定计:“老臣闻,兰沧水入海处,广袤无垠,开阔如砥。枝津纵横,沃野千里。水衡良匠言,单此荒洲,足可辟三熟美田,二千万亩。主公取名‘兰沧苑’。筑金瓯馆,并金瓯港。欲兴圩田之利。”

礼毕起家,趋步入真二千石位列。

直至下朝。许攸如雾似幻,身坠云端。待入馆中精舍。门下祭酒司马徽,亲身来见。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那个不通蓟。

言下之意。神智夫人,其人其事,不宜过分鼓吹。特别大业未成,乾坤不决。大张旗鼓,恐惹人非议。

且置于谋主之列。又猜想,许攸亦当收拢傲气,断不敢暗生贰心。

蓟王持家有道,路人皆知。

“主公明见。”郑玄再拜。

“云泥之别也。”陈琳笑叹。

洛阳东郭马市,胡姬酒坊。

话说。象林苑,乃王家苑囿。兰沧苑中,二千万亩三熟美田,皆归蓟王统统。今将十万流民,迁徙苑中。蓟王又岂能以耕户待之。分户析产,统统所出,皆是蓟王家财。

宗子刘封,麟子刘禅。封禅二字既出,蓟王情意,不言自喻。

“卑贱在。”许攸肃容入殿。

左中郎将吕布,排闼视之。

伊阙都尉李肃,仓猝进言:“大将军慎言,恐隔墙有耳。”

明知当举重若轻,安闲不迫。然事光临头。足智多谋,眼高于顶许子远,亦不由泪洒当场。

蓟王宫,灵辉殿。

百口莫辩。

“中丞金玉良言,老臣附议。”郑玄起家奏对。

蓟王,幕府、封国并立。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南閤祭酒,可比门下祭酒。掌录幕府众官文簿,举劾善恶,升迁任免,功过奖惩,诸如此类。祭酒以降,有“南閤主簿”,“录省众事”。“閤命令史”,“主閤下威仪事”。等浩繁属吏。

“在坐皆忠义之士,有何惧哉。”董重浑然无惧。

“臣,许攸,领命。”由女官捧来朝服印绶,引许攸入偏殿改换,再入殿拜谢。

“先前门学祭酒,亦是千石高俸。前后二进宅邸,因何婉拒。”许攸又问。

言,府邸已补葺一新,不日便可燕徙。另有诸多事件,官簿门籍,券书账户,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亟需交代。待陈琳赶来互助,许攸方才回神。

“恰是。”蓟王心领神会:“郑公之意,乃将十万流民,输往象林,屯守兰沧苑。”

闻此言。倍思前后,许攸亦不由动容:“某亦无憾矣。”

陈琳叹道:“二千石官,前后三进府邸。堪比九坂悬楼。”

朝中大儒,忆儒宗先前之言。各自叹服。

见陈琳口中啧啧有声,许攸笑问:“因何失态?”

世人回礼。

话说。论五毒之冠,史上许子远,差贾文和远矣。

如此皆大欢乐。

“若远避非议,当置于何地。”蓟王又问。

蓟王能将贾李和优,收归己用。趋利避害,避短扬长。又岂独不纳许子远。终归“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如此潜移默化,蓟王亦乐见其成。

“回禀主公,十万流民,跟随神智夫人,南下北上。临时避嫌,不宜近置。”贾诩言道。

大将军董重,卫将军张济,右中郎将周慎,奉车都尉杨定,伊阙都尉李肃等,齐聚一堂。职员之划一,让吕布亦不由暗自心惊。

象林苑中,三十六小苑。一年赢利,究竟多少。实不成计数也。

又当然。窥一斑而知全豹。

南閤祭酒,官名。汉置为三公府僚属,或以名誉辈行较高者充当。史上名流许慎,曾任太尉京閤祭酒。其子许冲《说文解字》上曰:“臣父故太尉南閤祭酒(许)慎”。又曰:“太尉南閤祭酒,谓太尉府掾曹出入南閤者之首级也。”时“南閤”又称“黄閤”。

许攸面露得色:“比六百石如何?”

“郑公之言,二全齐美。”右相耿雍,起家奏报。

注曰:“閤各本讹作阁,今正。”换言之,閤字,断不成讹作“阁”。祭酒为南閤官吏之长。

“喏。”饶是大儒郑玄,亦涣然冰释。十万流民,万户不足。户户五十亩,便是五十万亩。一亩年产新谷十五石计。足可折钱二十二亿五千万。

果不其然。蓟王又叮咛道:“统统报酬,当与蓟人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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