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王闻声回神:“无他。思国中构造术也。”

“传令缓行。”蓟王言道。

“我主号麒麟天生。识人辨物,众莫能及。无不该验。猜想,此子必珠玑深藏,非你我可见也。”

好一个,桃源无路,流水知津。

环渠水路掘通,南港可三面泊船。朝发夕至,千帆竞渡。四海风景,源源不竭舶来。更有寒夏季,数月河海冰封。助蓟人梳理表里,泾渭清楚。天时如此,人力不成逆也。

“伯觎,所言极是。”陈琳叹服。蓟王一金知民气。天下人尽皆知也。识人辨物,明主之姿也。

“主公,王都至矣。”绣衣都尉史涣,驱马来报。

“非望云之气,乃水涸之汽也。”蓟王答曰。

“喏。”

“然也。”蓟王笑问:“甘后可知,国中构造器,是何所驱?”

固然,水运之便,无以复加。万石大舡,日行千里。远非车马可比。且大舡安稳,波澜不惊。行船如同居家。温馨便当,亦非马车可比。蓟国木兰船,“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柂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此中,置死生于度外”。更有“一舟容千人,舟上有机杼贩子”,“不忧巨浪,而忧浅水”,时“言船大者,莫若木兰舟也”。

“莫过人、畜、风、水。”甘后得夫君日夜滋灌,展蕊怒放,四射艳光。更加珠胎暗结,愈发母范天下。先前孤守身宫,不食人间炊火。自是寡淡有趣。一朝承欢,共赴巫山,方知此中真味。轻重缓急,出浅入深,雷霆雨露,食髓知味。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一日一赛,游刃不足。车来车往,朝出暮返。十里一亭,人马传食。沿途地下管网,皆行雨污分流。邮驿置舍,服从一应俱全,还建有连瓮化粪池,设专人汇集沿途遗粪。肥水直输路旁水沟,用于灌溉农田。城内城外,水网通连。滋养千里稻田。窥一斑而知全豹。千里蓟国,上邦风采。内里详情,不敷为外人道哉。

“你可愿拜师学艺。”蓟王又问马均。

蓟王含笑不语。

蓟王笑道:“为夫亦临时起意。是否可行,且观后效。”

骏马奔驰,群车障道。唯恐无从遁藏,殃及无辜,故命缓行。

“固所愿也。”黄承彦大喜下拜。构造奇技,凡夫俗子不成精通。马均竟能无师自通,足见心机机巧。支出门墙,悉心教诲。前程不成限量也。

“孺子可教。”蓟王笑看左国令黄承彦:“黄公,还收徒否?”

天子曾赐蓟王,金车大辂、兵车戎辂;并玄牡二驷。黑马八匹,一分红二。驱金车大辂并兵车戎辂。一车驷马。

春夏碧水青禾,秋看霜晚稻浪。夏季穿行于皑皑雪原。一窗之隔,大雪纷飞。车内温润如春,茶香四溢。便是驾车鲜卑良马,亦披挂划一,不惧风霜。何况本就本事极寒。

正如蓟王料想。先筑路通渠,营城圩田,而后相互串连,结成头绪。辐凑千里国土。由表及里,精耕细作,营建家国。远超时人设想。乃至筑路所用,皆是铜铁矿渣。几次夯实,再经重车碾压,遂成铁板一块。开阔如砥,堪比秦直道。轻车半日可行二百里。

马均醉心构造技艺。单身北上,客居西林。借为邑中牧野生马,而遍观构造车楼之巧秘。而后触类旁通,晓得战车楼内部机构。且与马超熟悉,因而暗中奉告,如何破解构造。马超演武一试,果不其然。

见蓟王目视案前琉璃杯中,茶香袅袅,水汽升腾。如有所思。公孙王后遂问:“小弟,何所思?”

后代称“唐舶”。

“水汽如何驱动构造。”蓟王奇思妙想,常常出人意表。甘后亦未能设想。

马均入将作寺。蓟国构造术,后继有人也。命门下署,将马均宗族,悉数接来楼桑。蓟王心对劲足,移驾回宫。

时下,木兰船,并非最大。白波楼船,便大过木兰。更有飞云、盖海,游麟、翥凤,四大旗舰。另有蓟王船宫,三足踆乌。只不过,外洋船商,可贵一见罢了。

陈琳窃问卫觊:“主公,何故大动兵戈。将此儿宗亲,悉数迁来?”须知,楼桑寸土寸金。一个黄口孺子,不过略通构造术罢了。

蓟王回宫,时候尚早。不急用膳,携后妃入泅水馆,曲水温汤,暖泉摄生。畅游来回,沐浴薰蒸。改换常服,登无极殿用膳,不迟。

稍后,命人唤来西林孺子马均。劈面一问,本相明白。

再返合欢殿,临幸七妃二女仙。

蓟王手指茶杯:“若将水汽,束于一釜,可乎?”

凝睇窗外,纷飞暮雪。一时神游天外。

待月满中天,鸳鸯榻上皆尽欢。唯剩蓟王意犹未尽,抽身下榻。经十字飞阁,入观天阁,夜访群仙:“闹蓝(原意香火鼎盛的寺庙,后引申为闹市)谁肯急抽身,自古青山隔市尘。莫谓桃源无路入,落花流水是知津。”

蓟王笑道:“果有师徒之分。”

王驾当中。

王都周遭良田,已搭满竹木框架。环城漕渠,亦勾画结束。只需来年解冻,便可发掘。待扩毕。蓟王都横九竖十,九十街衢。足纳六万余户,百万之众。只因蓟都,乃爵民、百官所居。府中人丁,远超国中均户。此亦有先例。话说函园九坂悬楼三千户,却足有三十万众,户均百口。蓟王都六万余户,百万之众。户均不过十6、(十)七口。

“如甘后所言,可驱构造,唯此四者。”蓟王宠嬖有加:“为夫虑及,汽动可乎?”

“气动与风动,有何异同?”秦后尚未觉悟。

“不敢请耳。”马均答曰。

甘后遂问:“莫非与茶有关?”

“夫君天生。能奉养摆布,妾之幸也。”甘后有感而发。三后心有戚戚。

百官伴驾,同返临乡。

若以九坂悬楼论。蓟王都,足可包容六百万众。究竟上,人丁密度,不宜过大。都城百万,足以。

“妾等,未可知也。”公孙皇后,柔声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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