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刘备如此着想。惊悉王美人暴毙,洛阳城内谎言四起。模糊约约,皆指向何后。

“公予稍安勿躁。主公乃脾气中人。此番内宫大案,连累极深。大汉天家,陛下摆布,多有近臣触及。所谓‘卑不谋尊’。竟敢以下犯上,毒杀陛下枕边之人,主公焉能不怒。”贾诩好言欣喜。

“这……”大将军何进欲言又止。

分开了西邸,这座陛下和蓟王,联手打造的避风港。心胸叵测者,终究觅得良机。在席中下毒。近似毒药,毒性因人而异。此人必精通药理。才气掐准机会,待返回西邸,方才毒发。席间王美人又饮美酒,本就微醺。故毒发晕眩时,并未在乎。陛下亦粗心,未及深想。相伴入眠,乃至后半夜毒性深切,无可救药。

“夫君之意,妾已尽知。”何氏柔然下拜。

“右丞。”军正沮授,幼年气盛,已面露愠怒。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忠臣岂能不为明主分忧。

“这……”换作何苗嘲笑道:“王美人既亡,皇后乃除一亲信大患。又何必,又何必……起火。”

“主公……”见刘备下车,贾诩领四人长揖及地。以四位谋主之才干高绝,想必已料知统统。

窦太后孤家寡人。与世无争,又素与董太后一心。何必暗害王美人!且还择在本身寿宴动手。何其不智。

见何氏苦衷重重,刘备好言欣喜:“无妨。既入我门,便与先前各种,再无干系。此事,出自天家门内。与我无关。”

何进亦劝道:“此话在理。子以母贵。现在母死,何来贵子。皇后之位,今后坐稳。”

四人耸峙廊下,各自感喟不已。

“无妨。”返回寝宫,刘备终找回一丝暖意。环顾宜嗔宜喜,螓首蛾眉。刘备强颜欢笑:“各自安睡。为夫无妨。”

“孤,无碍。”刘备轻声言道。

何后嘲笑:“大将军莫非忘了蓟王。”

阎行只手捉刀,耸峙院中。高墙之上,角楼覆道内,绣衣吏目光如炬,俯瞰长街里道。未曾有涓滴放松。多次修建的辅汉大将军府,已是铁壁铜墙。断无死角。阎行领金城豪侠守前院及后院。史涣领泗水豪侠拱卫中庭。普通宵小,插翅难入。幕府后院,附楼皆被辟成京畿游侠精舍。后院角门,与马市一街之隔。游侠多经此出入。对外称“幕府游徼”。领二百石俸。服从于右丞贾诩。常日走街串巷,汇集洛阳风传。精通左道傍门。

“皇后五日一上食(献食),食赐上摆布酒肉,过夜,明日黎明归中宫。”遵还是仪,皇后每五日(休沐)献食陛下,并赐陛下摆布近臣以酒肉,过夜在陛下寝宫,翌日黎明方归长秋宫。

入中庭。刘备直升寝宫。三十侧妃,仓猝迎上。

又传闻,陛下欲再行废后。

何氏目光清冽无波:“何人投毒。”

“正因时人皆如此想。才有滔天之祸!”何后怒道:“陛下已生废后之心,又当如何!”

因陛下久居西邸,上食之礼,名存实亡。陛下与皇后,各有宫室近臣,除非一些必须同时出场的大典,相互少有来往。

与西域都护府近似。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幕府,亦改革成战役坞堡。由前堡,后堡,中庭三部分构成。每院各有主楼一座,东西附楼。前后角楼(门楼)。三院皆设四周角楼,以覆道飞架。殖货里虽近马市,却路不拾遗,皆因有幕府震慑宵小。

“传闻。蓟王车驾,夜入西邸。王美人垂死之际,唯见蓟王一人。又传闻。蓟王美人横抱,与陛下四目相对,皆涕泗横流。换言之。陛下与蓟王,王美人与蓟王,皆情深义重。或如传闻。蓟王真就与王美人,义结金兰。试想,义妹横尸面前,便是蓟王,又如何能善罢甘休。”何后字字锥心:“城外函园,有一万幕府强兵虎视。幕府五校天下着名。大将军胜算多少?”

“这……”何进不由一滞。

“喏。”见刘备神采如初,四人亦不由松了口气,齐声恭送:“主公保重。”

长秋宫。

田丰叹了口气:“左丞言之有理。只怕洛阳城又要起一番腥风血雨。帝国朝气初现,又出内宮血案。大汉朝风雨飘摇,鼎祚难继……”

“毒发身亡。”刘备轻声答道。说话间,王美人斑斓尸身在脑际一闪而过。刘备仍不住恶寒。

“王美人如何。”留下侍寝的窦氏忽问。

帘内帝后,面沉如水:“何人下毒。”

“嗯?”何后又瞥向河南尹何苗。见何苗神采如出一辙,何后怒极反笑:“莫非二位兄长,竟也觉得真凶是我不成!”

“文和。”目视四大肱股重臣,刘备心神大定:“诸位且去安息,来日再说。”

正因西邸自成一派。刘备又令中常侍吕常等人平常陪侍。故一干人等,便想下毒暗害,亦鞭长莫及。王美人母子,才气续命至今。

陛下对外宣称,王美人乃“无端暴毙”。并未言及“射罔之毒”。然,王美人死时惨状,早已传开。世人纷繁猜想,恰是此毒。

“哼!”何进嘲笑:“洛阳八关,北军五校,皆握在我手。陛下岂会不分轻重缓急,弃江山社稷于不顾,一意孤行。”

车驾入府,四大谋主皆廊下相迎。

何如窦太后上寿,礼节昌大。陛下又故意拔擢次皇子。因而将王美人带在身边,与何后一同列席。

龟兹妃白卓柔声唤道:“夫君?”

恭送刘备入中庭。贾诩等人这才缓缓直身。

不久,便有小黄门来报。陛下抱恙,朝会打消。何日复起,亦无准信。

左丞荀攸亦劝道:“我主乃当世英杰。自能拎清主次。彻夜方才事发,明日当有动静传出。不出三日,便可见端倪。我等亦需稳住,为我主保全大局。”

最大疑凶,便是何后。

“未知也。”刘备悄悄点头:“三日内,当见分晓。”

即便陛下清查。受连累者,亦多是窦太后永安宫中之人。幕后主使,断难查清。

“喏。”知夫君无碍,白卓遂领众妃,返回各自寝室。中庭2、3、四层,皆为寝宫。内设楼梯,只要二层辟有入口。天梯亦只能直升二楼寝宫与五楼书阁。3、四两层楼,唯有从二楼内楼梯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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