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明见。”士朱紫眸中情深似海。

合肥侯笑道:“士燮必有皋牢南中大姓之心。”

士朱紫答曰:“闻,乃名流刘巴,暗授机宜。”

自曲阿乘舟南下。数日已达龙编。

“回书元舅:可行。”

“喏。”

收长兄手书,士朱紫心领神会。这便转呈夫君劈面。

巴曰:“大丈夫处世,当交四海豪杰,如何与‘兵子’共语乎?”

“祖为苍梧太守。父为江夏太守。”合肥侯这便了然。此二处,皆是东吴亲信关键之地。

至此,江东四郡,并南州四郡,皆奉合肥侯为主。

“蓟王欲天下大乱乎?”士燮焉能不惊问。

“喏。”

“嘶……”刘巴如此露骨,反令士燮生疑:“子初,何出此言?”

宣毕,士燮并未领命。

士燮似有所悟:“可比客卿孙破虏乎?”

“窃觉得,蓟王亦乐见事成。”刘巴语出惊人。

“恰是。”袁绍答曰。

“非也。”刘巴答曰:“猛虎群狼,四海豪杰也。”

“好一个‘以甲兵之力,循赵佗之迹’。”士燮辩驳:“若为赵佗,大祸至也。”若如赵佗,自主为王,蓟王必传檄天下。亲提百万雄师,渡海来攻。大祸临头,死期不远。

“明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刘巴谆谆善诱:“岂不闻王子师,狐虎之威乎?”

待屏退摆布,刘巴私语相问:“名府,何不领命?”

合肥侯大喜,遂封刘巴为尚书。持节,出使交州。

“陛下明见。然‘欲为令媛之裘而与狐谋其皮,欲具少牢之珍而与羊谋其羞,言未卒,狐相率逃于重丘之下,羊相呼藏于深林当中’。南中大姓,聚众障道,不平国法。幸有蓟王,安宁岭南,凿穿表里水路。又使治粟、水衡二尉,巡游枝津水路。一众宵小,不敢尽情。然若待结好州郡长吏,暗通关津守将,祸心埋没,久必成害。”刘巴果有远见:“故不与其订交。”

事不宜迟,这便遣使北上。问计士朱紫。

“百姓刘巴,叩见陛下。”名流自风骚。

“但是宗室。”合肥侯又问。

“然‘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合肥侯遂以亲信事相托:“朕欲以燮绥南土,督七郡。可为使乎?”

“出汉室乎?”合肥侯先问。

蓟王宫,北宫瑞麟阁。

“公然‘王治相,相治官,官治吏,吏治民’。”士燮终是觉悟。

稍后,便有儒服高士,入殿觐见。

刘巴一笑高深:“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王莽非刘而王,天下共击之。自黄巾乱后,朝政日非。交州远距中原,相隔万里。府君既学问优博,又达於从政,处大乱当中,保全一郡,疆场无事,民不赋闲,羁旅之徒,皆蒙其庆,虽窦融保河西,曷以加上(便有如窦融保全河西之功绩,又怎能与您想比呢)?

刘巴慨叹:“《易》曰:‘天下同归而殊途,分歧而百虑’。便现在之时势也。”

袁绍窥芴上蝇头小楷,娓娓道来:“刘巴,字子初,零陵烝阳人。少着名,年十八,为郡吏。荆州牧刘表连辟,及举茂才,皆不就。恐为表所恨,遂远适交阯,更姓为张。因与交阯太守士燮计议分歧,乃由‘牂牁道(注①)’去,为刘繇座上宾。巴祖父曜,苍梧太守。父祥,江夏太守、荡寇将军。”

且府君,身本名儒,兄弟四人,拥兵据郡,岭海归心。中原丧乱,刘焉、刘表皆窥南土,若于此时,以甲兵之力,循赵佗之迹,连横东吴,庶几比美桓文哉(可比春秋五霸之齐桓公、晋文公吗)?”

“此人安在。”不是宗室亦无妨。

时势趋于明朗。

“正在城中。”袁绍奏曰。

“谢陛下。”

得蓟王首肯。士燮遂择谷旦,沐浴焚香,于大庭广众之下,领吏民奉诏。拜绥南中郎将,领交趾太守,董督七郡。

“愿闻其详。”合肥侯必有此问。若果与士燮反目,焉能再为使。

刘备观后笑问:“元舅,何有此见?”神采颇多不测。

驰入太守府,赐燮玺书曰:‘交州绝域,南带江海,上恩不宣,下义壅隔,知逆贼刘表又遣赖恭、吴巨,窥看南土,今以燮为绥南中郎将,董督七郡,领交趾太守仍旧。”

所谓“计议分歧”,本来如此。

“本来如此。”士燮这便觉悟。乃是假合肥侯之威,行拥兵自重之举。转念一想,又觉不当:“既如此,问计吾妹,又是何故?”

“乃烝阳单家。”刘巴速答。

“此何人也?”合肥侯竟不识。

“荆州刘巴。”袁绍答曰。

“速,请来一见。”兹事体大,合肥侯需验明正身。

士燮答曰:“今天下三分,叔侄各立。燮素痴顽,未识正朔也。”言下之意,叔侄三人,各立为帝。究竟奉主何人,事关身家性命,不成失慎重。

“确有此事。”刘巴再答。

士燮遂谓巴曰:“雍闿恩信著于南土,虽实武人,景仰足下。足下虽天素高亮,宜少降意也(略微礼贤下士)。”

刘备慨叹:“刘巴,才干绝人。如孤,可任用之,非孤,难独任也。”正如贾诩、李儒,等众谋主。普天之下,唯我蓟王,知人善任,广漠胸怀。不然必为庸主所忌,可贵善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宿命使然。

本来,有建宁豪帅雍闿,前汉什邡侯雍齿以后,常互市来往,为士燮座上宾。慕名来访,尝就巴宿。巴不与语,雍齿因忿恚(huì)。翌日自去,于士燮劈面,言及此事。

合肥侯见之甚喜:“免礼,赐座。”

“南土无忧矣。”刘巴肃容下拜:“敢不从命。”

“闻,与士燮计议分歧,可有其事乎?”合肥侯再问。

“未曾闻也。”袁绍照实作答。

后燮遣吏张旻,奉贡诣南京。是时,天下丧乱,门路断绝。而燮不废贡职。合肥侯特复下诏,拜安远将军,封龙度亭侯。

士燮所虑,自不出刘巴所料。这便暗授机宜:“何不轻舟北上,求问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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