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归,紫气东来。”先前,没鹿回单于入京朝拜,居于“雁归馆”。西域使团千余众,则入“紫墀馆”。取乐府诗“灵正丹帷,月肃紫墀”之句。
丝路听闻,蓟国兴二十等爵,海内重生爵民。本觉得,类罗马百姓。不料二十等爵,竟合用于全部百姓。凡编户齐民,便可积功至呼应民爵。乃至为候,亦不是梦。虽说“非功不侯”,“非刘不王”。能不另行设限,广予齐民,进身之阶。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略作考虑,少帝欣然点头:“蓟王开疆辟土,只为名著青史乎?”
罗马皇后,奥古斯塔鲁琪拉,一声长叹:“此人可骇。”
少帝憨于外而精于内。大汉得其主也。
待回神,安絜已远去。
士、农、工、商,卒,大量进爵。与齐民高低勠力,为大国之基。
“大秦皇后一行,自有大鸿胪欢迎。”杨彪答道:“陛下课业为重,得空他顾。”
二崤城,九坂坞,客堡。
试想,家中诸子长成,皆可迁往新城,自主流派。相聚少则百里,多则千里。如何能聚成宗族。蓟人包含万种,又如何能凑成乡党。
“我道是何事。且回禀伯父,吕布自当践约而至。”吕布笑答。
“大秦使者先到,百官皆去相迎。太傅同去否。”吕布笑问。
鄙谚谓,富不过三代。蓟王当世雄主,不敢争锋。然身后三百余子,可有一人,能比肩乎。
客堡反正一里,居于九坂最西。城内高楼鳞次,招牌栉比。外罩琉璃,内燃灯。日落西山,华灯初上,招牌灿烂。放眼望去,灯明字亮。全部山头,夜放豪光。
前后楼馆,摆布附楼,连以垣墙飞阁。居中亭台楼阁,碧水环流。分,通铺、雅室、精舍、高朋阁。一馆之大,足可包容数千客旅。上至馆中主事,下到主子婢女。便是好妇酒保,庖厨佣工,皆喜笑容开,殷勤备至。怎一个宾至如归了得。
因而乎,在齐民与列候、封君之间,产生新阶层。以代替尾大不掉,大发国难财的各处宗贼。辅以“分户不析产”之《圩田制》。最大程度的分离了宗族聚力,毁灭宗族乡党之害。
旁人视为禁中之地。安絜却来往自如,游刃不足。吕布亦不由生疑。究竟是何许人也。能来往帝王之家,如入无人之境。三今后,答案自当发表。
少帝言道:“分久必合。”
野心常与身位成反比。今,汉室式微,能坐稳江山,实属不易。马瘦毛长,豪杰气短。哪有环顾宇内之心。君不见,先前黄巾逆乱,天下板荡。朝臣竟欲自断一臂,弃陇右半壁江山。
按后代分别,一朝始终,历代君王分为:开朝之君、复兴之君、守成之君、乱亡之君。
“见过左中郎将。”杨彪含笑回礼。
“好。”安絜便松了口气,又问道:“几时得空。”
客堡内建四方客舍。另有蕃邸、国宾馆、大使馆等,诸多修建。乃是集居、贸、外事于一身的繁华城邑。九坂坞堡,便是九座城邑。
“馆,客舍也。”
杨彪却答曰:“臣闻上古时,周初封诸侯,称八百国。春秋时,剩百七十国。战国时,仅余七国。待秦灭六国,楚汉相争,天下并为大汉十三州。已传前后四百年。当作何解?”
王室贵族,不出不测。然平凡人等,能居于此,当真闻所未闻。
天梯直升,雅室对列。房门错开,窗明几净。再入大平座,居高远眺皑皑京华,素裹银装。便是自称见多识广,原罗马贵族,亦啧啧称奇。
听圣火女祭司阿娟秀娅并黑夜女王英妮娜,将道听途说,娓娓道来。
“蓟王曾言,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居汉民。”杨彪言道:“四多数护府,乃为藩屏。相同中原与徼外蛮夷。若成,大汉江山永固,后代无忧矣。”杨彪缓缓善诱。既为帝师,当不成越俎代庖。只引经据典,申明内里启事,其中事理。答案,当由少帝自行贯穿。
杨彪悄悄点头:“一统诸夏,乃局势所趋。”
太傅杨彪又言道:“臣亦听闻,蓟王欲仿效西域,另立**、漠北、东洋,三多数护府。于内,拱卫汉土。于外,驯化蛮夷。”
吕布刹时失神。仓猝侧目。忽心生忐忑,莫非我亦有断袖之癖?
“太傅之意,朕已尽知。”少帝自有所悟:“先帝封蓟王,辅汉大将军。乃远见之举。”
“陛下明见。”杨彪笑道。
“一言为定。”安絜展颜一笑。溢彩流光。
只需守住祖宗基业,当可缓缓图之。故闻蓟**在四海,少帝焉能不喜。凡有所请,必有所应。予取予求,怀之以柔。此乃,皋牢之策也。
太傅金玉良言,令少帝茅塞顿开。蓟王既志在四方,不欲困守于内。对少帝而言,乃是极大之利好。必欣然许之,放心做『守成之君』。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翻成口语,便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山顶国宾馆。
“拜见太傅。”与左中郎将吕布殿前相遇。
“老父知我与左中郎将了解,欲请往家中一叙。”安絜目露忐忑。
少帝幡然觉悟,“‘闻道上童谚:麒麟见,乱世终’。蓟王,欲纳天下乎。”
待授业毕。杨彪恭送少帝回后殿,遂出宫回府。
单就功业而言。开朝之君如高祖,居首。复兴之君如光武,居次。守成之君如文、景,再次。乱亡之君非桓、灵莫属,居末。少帝不敢与文、景比拟。然能励志超出桓、灵,亦足可称道。
“何事如此火急。”得小黄门传语,吕布仓猝赶来相见。
蓟王高瞻远瞩,胸怀泛博。又如何会困守,戋戋百里京畿。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莺歌燕舞,酒池肉林,穷奢极侈,荒淫无度,乃至碌碌有为,老死榻上。
“太傅保重。”吕布这便别过。缓缓直身,目送杨彪车驾出宫门。吕布自去偏殿,与小黄门安絜相见。话说,自那夜二人偶遇,碌碌饥肠,共享一席好菜。一复生,二回熟。到现在无话不谈,订交莫逆。能在深宫当中,得一知己。于自幼生于边郡,骤登高位,孤身留京,身无所依的吕布而言。真乃,平生之幸事也。
“后日休沐。便择这天如何?”吕布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