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宫之事。不出三日,洛阳城人尽皆知。远在幽冀的蓟王,亦知详情。

“何事如此火急。”本日本当休沐,故太皇问道。

既已坐实,何太后再无顾忌。见大将军欲言又止,遂心领神会:“大将军意欲何为。”

殿内群臣,皆看党魁如何作答。

“待七月初七,王母降为弥月之喜,太后及麟子,申明无两。可顺势除内宦,结党人、纳名流,引外镇、联豪右,把持朝纲。今后,汉廷之事,当由太后,乾坤专断。再无人掣肘。”不得不说。大将军何进,自有商贾之夺目。携王母神威,顺天行事。则一呼百应,群起而助之。十常侍今非昔比,阵容大衰。此消彼长,肃除异己,缔盟党人。手握九州之大权,当可与蓟王一较是非。

然有些事,只可领悟,不成言传。宁肯托其有,不成信其无。

“此事虽不见野史。然武帝起居注,却有记录。”少府张俭,起家言道:“为武帝通传之人,亦是‘墉宫玉女王子登’。时(武)帝闲居承华殿,东方朔、董仲舒在侧,忽见一女子,著青衣,斑斓非常,帝惊诧,问之。女对曰:‘我墉宫玉女王子登也。墉宫,亦称‘墉城’,传闻乃西王母所居。方士曰:‘女仙以金母(西王母)为尊,金母以墉城为治。’”

少顷。太傅杨彪,大将军何进,三公九卿,悉数就位。窦太皇仪仗,遂入帘后。

“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注①)’,人俱习之。”

先帝好驴车,洛阳权贵争相仿效,乃至驴同马价。

后代称这天为“乞巧节”。

出玉堂殿,遂往长乐宫,报于太后晓得。

于人于己,皆是利好。

“臣等,附议。”

闻此问,张俭心中一动。少帝未即位前,称“史侯”。长年豢养于道人史子眇家中。换言之,耳濡目染,对神仙之术,当有所悟。道家光怪陆离,装神弄鬼之术,恐亦有触及。因才有此问。

“七月初七,西王母降为麟子弥月之喜。”饶是何太后,亦不由喜极。

西王母降为麟子弥月之喜。

“此城在那边?”少帝问道。

三公、九卿,神态如常。然大将军何进,却满面红光。从始至终,喜不自禁。虽为宿臣,仍不免手足无措,险殿前失礼。实在是喜从天降。

“此丘又是何地?”少帝再问。

张俭微微一笑:“老臣窃觉得‘别无分歧’。”

“然也。乃墉宫玉女王子登,飞降黄门寺。传语中黄门解步。解步遂报陛下,陛下又传公卿相商。”大将军何进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据东方朔《海内十洲记》所载,昆崚丘,乃昆仑山也。在西海之戌地,北海之亥地。东去岸十三万里,有弱水,周匝绕山,东南接‘积石圃’,西北接‘北户之室’,东北临‘大阔之井’,西南近‘承渊之谷’。此四角大山,实昆仑之支辅也。积石圃南头,昔西王母告周穆王云,去咸阳四十六万里,山高高山三万六千里,上有三角,面方,广万里,形如偃盆,下狭上广。故曰昆仑山有三角。其一角正北,干辰星之辉,名曰‘阆风巅’;其一角正西,名曰‘玄圃台’;其一角正东,名曰‘昆仑宫’。其处有积金,为天墉城,面方千里,城上安金台五所,玉楼十二。其北户山、承渊山又有墉城,金台玉楼,类似如一。渊精之阙,光碧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景烛日晖,朱霞九光,西王母之所治,真官仙灵之所宗。”张俭果称博学:“故方士亦云:‘昆仑玄圃五城十二楼,此神仙之所常居也’。”

少帝能有此见地,张俭颇多欣喜:“或许如此。昔汉初,小儿于道歌曰:‘著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时人皆不识,唯张子房知之。木公、金母,便是二位仙尊。越人‘立东郊以祭阳,名曰东皇公(木公);立西郊以祭阴,名曰西王母’。木公主阳,掌男仙名籍。金母主阴,掌女仙名籍。合称‘木公金母’。”

少帝许是后者:“当如何相待?”

时人将正月正、仲春2、三月3、蒲月5、六月6、七月7、玄月九,此“七重”,列为谷旦。“重日”被以为是“六合交感”、“天人相通”之时。特别“七夕”,乃月逢7、日逢七,并与金、木、水、火、土,合称“七曜”。

可想而知。若天家受西王母赐福。洛阳必修仙成风。若坚信黄老,又岂拜西佛。

长秋后殿,待放下饱食熟睡麟子,何太后仪仗,入前殿相见。

何太后略作考虑,并无不当:“黄门附汉而生,已有四百年。断不成小觑。究竟要除何人,当与府吏考虑制定。切莫开滥杀之风,延祸洛阳宗亲百姓。”

仅此一句,足矣。

“臣,领命。”何进再拜而出。

“西王母有五城十二楼。”少帝如有所思:“‘西王母’是否如我‘大汉天子’普通,亦是名号。”

“七月初七,王母降为(麟子)弥月之喜。”窦太皇,不置可否:“众卿可知武帝时,西王母蟠桃会之事。”

“众卿觉得如何?”少帝似有定夺。

张俭又微微一笑:“与武帝时,‘别无二致’。”

“禀太皇,乃因西王母。”少帝遂射中黄门解步,将先前所见所闻,复述一遍。

“传闻乃在昆崚丘。”张俭答曰。

天时、地力、人和,再加神助。此役,必大获全胜!

“本日之西王母,与武帝时西王母,有何异同?”少帝又问。

西王母择七月初七下凡,亦有深意。

疑者听之,自发得本日之西王母,与武帝时招摇撞骗的仙门,乃一丘之貉。

信者听之,自以为西王母寿与天齐。武帝时下凡,与本日下凡,皆同一人。

降为麟子,弥月之喜。对西王母而言,又何尝不是可贵契机。天降麟子,再得西王母降福。令时人对中原仙门,重拾信心。汉室天家与西王母再续前缘,自上而下,引万民仿效。仙门阵容复起,足可于佛道之争中,扳回一局。

此言高深。言下之意,武帝时甚么样,时下亦是甚么样。故,见仁见智。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

少帝并百官,起家相迎。待太皇安坐,才纷繁落座。

王母先前曾遣西和少女,夜降瑞麟阁顶。如此说来,行事与“墉宫玉女王子登”如出一辙。独一辨别,一个胜利落地,一个半道被劫。一个马脚全无,一个本相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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