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圈,回到上汤已经是半夜。遵循程宗扬的经历,在六朝能够秉烛夜游的都不是贫民,普通布衣夜糊口根基即是零,这时候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卢景却表示,现在恰是游女的好时候。
“那小白脸是那里人?”
卢景皱了皱眉头,感觉这事透着几分蹊跷,但事不关己,也未放在心上。
程宗扬听出来了,坐地虎不是推拖,实在是一问三不知。像他那样的赌棍,一进赌场,眼里就只要滴溜溜乱转的骰子,耳里就只要骰子落盅的脆响,旁的半点都不放在心上,比郁奉文还不如,白搭了两人费钱买来的酒食。
“你想让人记着你的模样,转头带着孩子上门认父吗?”
“吃软饭的小白脸?如何会住脚店呢?”
坐地虎啐了一口,“那里是老婆?是那小白脸带来的姘头。觉得打扮成良家虎爷会看不出来?不就是个做皮肉买卖的小贱人?”
妓女与游女仅一字之差,做的买卖也大抵不异,倒是两种分歧的身份。妓女有官妓、私妓,共同点是都没有人身自在。游女则是无拘无束,打个比方,更像是幹的援助寒暄。
“谁晓得呢?”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带刀行吗?”
“免了!”程宗扬从衣内的腰包中取出一对鸳鸯玉佩,系在腰间。
“指定错不了。”坐地虎道:“那小贱人赤脚穿戴木屐,拿着条绣花帕子,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啥豪杰?”坐地虎不屑地说道:“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虎爷随随便便就赢了他几百钱。要不是有人来,非把他赢乾净不成!”
有朱紫来?不对啊!程宗扬内心叫道:颍阳侯不是说本身是路过期听到有人说话,底子没进院子吗?如何坐地虎说有朱紫出去,连上堂都占了?
“捡的。”程宗扬没有坦白,顺口说了那日在伊水遇见的事。
那刘四来了兴趣,欠过身道:“莫非是青楼的粉头?”
“回那里?”
程宗扬警戒地按住匕首,“五哥,不是你想抢吧?”
“那女子是镇上的妓女?”
从坐地虎住处出来,程宗扬一肚子愁闷,“甚么坐地虎?的确又聋又瞎。”
坐地虎瞪了他一眼,“我骗你何为?那晚有朱紫来,占了上堂。店里又都住满了,我不走莫非在院子里蹲一夜?”
“为甚么关大门?”
“啧啧!”程宗扬佩服地说道:“五哥,还是你门儿清。”
“如果镇上的妓女,那里要到脚店留宿?”
刘四又帮他斟满酒,笑嘻嘻道:“那小子倒是交运,若再赌下去,说不定连老婆都输给虎哥了。”
卢景抹了抹黏在唇上的小鬍子,“他如果没说错,那女子就在镇上。”
“我那里晓得?”坐地虎道:“那些保护都凶暴得很,一出去就把不相幹的人都赶了出去。”
卢景毫不在乎他的嘲弄,“你觉得我们老卢家是做甚么的?”
卢景看得直翻白眼,“你这在宋国还能蒙点事,汉国你一个男人,出门不带剑,带把花哩胡梢的扇子,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刘四惊诧地说道:“既然是这等朱紫,为何会去孙老头的脚店?”
卢景一副肉包子被狗啃了的神采恨恨看了两眼,然後没好气地丢过来一把短剑,“拿着。”
“虎爷哪儿熟谙甚么花啊?那小贱人一向闹着要归去,让虎爷打赌都赌不安生。”
卢景眼睛一亮,“好玉!那里来的?”
“我说不准。不过气度大着呢,”坐地虎狠狠啃了口肉,含混说道:“别的不说,就那辆车,随便掰下来一块,够你吃一两年的。”
“这谁晓得?”
“後来我哪儿晓得?”
程宗扬叹了口气,“那就如许吧。”他举步欲行,然後又停下来,“游女在哪儿?”
刘四不着边沿地谈笑几句,然後转过话题,“别人不晓得,我刘四可清楚,不管上汤还是下汤,能跟虎哥赌艺相提并论的,不超越一隻手!不晓得那天是哪位豪杰有胆量敢跟虎哥打赌?”
“找搞援交的小妹?这事儿我在行啊!”
“哦,你说阿谁——後来那些保护就把我赶出?赶出去,关了大门。”
“跟我来吧。”
“当时已经入夜,可那女子’一向闹着要归去’——若非住在近处,那里能归去?”
程宗扬牙疼似的吸着冷气,“这也太假了吧?”
程宗扬整了整衣物,从袖中摸出柄大红洒金的折扇,“刷”的翻开,摆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架式,活似西门大官人。
“後来呢?”
程宗扬从速收起折扇,把珊瑚匕首拿出来,别在腰间。
坐地虎拿起酒碗仰脖猛灌几口,抹着嘴巴道:“我那天是到孙老头的脚店去过。不过赌了几把便走了。”
“当日店里有多少客人?”
“只要一种能够——那女子并非妓女,而是游女。”
程宗扬不满地说道:“给我弄气度点不可吗?”
“绣的甚么花?”
卢景眼里顿时像喷出火苗一样,怪叫道:“珊瑚铁?这么大一块,你筹算带着招摇过市?不怕人抢啊!”
“不晓得。”
那短剑鞘上镶金嵌玉,富丽不凡,可程宗扬接到手中却发明轻飘飘的,纯粹是个模样货。拔出来一看,内里的剑身乾脆是条涂了银粉的木片。
“哪儿有公子哥儿带刀的?没长剑,用短剑也行。”
“刚才说虎爷被他们请出去?”
“为甚么?”
阿谁自称刘四的肥胖男人给他斟了碗酒,笑道:“虎哥别逗我了。有打赌的处所,虎哥还会舍得走?”
刘四笑道:“那里来的朱紫连虎哥的面子都不给?是富平侯家,还是朝中哪位大将军大司马?”
“总比你带的双刀强。有玉吗?君子佩玉,要不我再给你弄块假玉?”
程宗扬佩剑带玉,头顶打了个豪杰结,看起来很有几分威武之气。但卢景感觉不敷扎眼,在他脸上涂了层薄粉,又在眼下添了两个眼袋,弄出一副酒色过分的模样,趁便在他腮下黏了撮鼠鬚,这才拍了鼓掌,“成了。”
“可她住在镇上,又如何不是镇上的妓女?”
“这我咋晓得?”
“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