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柴火燃烧时“噼噼啪啪”的爆响,程宗扬吼道:“高智商!你个废料!水都快烧乾了!还不从速把蒸匣摆上去!”
狭小的房间内蒸腾着逼人的热汽,暗淡的油灯覆盖着一圈淡黄的光晕。程宗扬抓起肩头的布巾擦了把头上的汗水,把衣袖挽到肘上,他先端起半盆麺粉洒在床那么宽的案板上,然後从充足燉一头牛的麺盘里取出牛犊那么大的麺团,埋着头“吭吭哧哧”地揉了起来。
那美人儿在侍从们中间引发的颤动毫不比游冶台的艳妓在舞都引发颤动小,在那些侍从们看来,这个卖饼的美女比游冶台的艳妓还强上几分,可惜他们的仆人都被游冶台花腔创新的演出迷得七荤八素,就跟蜜蜂见蜜糖一样黏在游冶台不肯分开,倒是便宜了这些侍从们藉着买饼的机遇大饱眼福。
内里却没有人回声。
程宗扬一口气喝完,然後放下杯子,活动了一下肩膀。以他现在的修为,就是打一场恶仗也能撑下来,可这一个多时候古板单调的反复劳动,实在是把他累惨了。
气候本就酷热,再加上饼肆与厨房连在一起,内里更热上几分。那美人儿穿戴一条翠绿的半袖衫子,裸着两条白净的小臂,那小手就跟白玉似的。那些买饼的客人最盼望的就是吃到她亲手递来的饼子,有些胆小的,还趁机在她手上摸一把,那美人儿即便被人摸到也不活力,最多责怪地瞪他们一眼。
雁儿从速又道:“已经切好了。”
“为甚么?”
雲如瑶甜甜笑道:“哥哥们必定也是这么想的。”
程宗扬一通猛揉,把麺团揉成巨蟒般一长条,然後抄起板刀,手起刀落,案板声麋集得如同雨点一样,将麺团切成均匀的拳头大小,再抛到案板绝顶通向里间的事情窗中。
程宗扬“梆梆”地剁着麺团,一边吼道:“死丫头!葱花!葱花!你切的葱花呢!”
“奴家能够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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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如瑶深思道:“奴家小时仿佛见过。”
“幹!她离灶房远远的,切个葱花另有惊理给她打扇,她还嫌热?”程宗扬一头是火,吼道:“葱花!??花!葱花!从速叫两小我来切葱花!”
“来啦!”高智商蹿出去,把一撂蒸匣往肩上一扛,小跑着奔进伙房。
高智商搬着拾空的蒸匣奔出去,一边把杆好的麺饼码放好,一边叫道:“徒弟!师娘说内里客人多,让你快着点!”
雲如瑶道:“游冶台便是坐满,也不过一二百人,但那些客人带的侍从少则三两人,多则数十人。游冶台酉时开门,很多客人申时便来等待。到了酉时用餐的时候,仆人们在台中宴饮,侍从们只能在饼肆买些饼来吃。”
饼肆外人隐士海,把个小小的店铺围得水泄不通,客人们一个个伸长手臂,争相叫道:“我的!我的!”
饼肆一整天的买卖都集合在酉时到戌时这一个多时候里,程宗扬忙得昏天公开,好不轻易把最後一盆麺和完,满头大汗的钻出厨房,先把褂子脱下来拧乾,然後用布巾满头满脸地擦着。雁儿体力不济,幹到一半就吃不消了,又专门找了个厨娘杆饼。但她一向没有分开,这时端着凉好的开水递来,一边接过布巾,细细帮他抹拭。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不放心肠说道:“你会做饼吗?”
“开甚么打趣?你摸过麺粉吗?不说摸过,你见过麺粉甚么样吗?”
“这倒是个商机。要不要把饼肆扩建一下,多些花色?”
雁儿赤着双臂,将切好的麺团杆成一块块厚薄分歧的麺饼,然後洒上佐料。全部饼肆就她一个是幹过厨房活的,力量固然比不上别人,幹得倒是又快又稳,不一会儿中间就摆满了杆好的饼子。
刚到酉时,游冶台已经高朋满座,除了舞都的豪强后辈,另有过往贩子,周边州里闻讯而来的大户。客人只要几十人,他们带来的侍从足有四五百人,这时都赶到饼肆来买新出炉的蒸饼。
“麺粉都没摸过,更别说烧过灶,你能做出甚么饼来?”
“死丫头!叫你呢!”程宗扬又喊了一遍。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隻脸盆大的蜘蛛从里间爬出来,它两对前肢拧到背後,一对拿着几根大葱,高低翻动,工致地剥着葱皮。另一对前肢末端锋利地如同手术刀,在空中来回飞舞,将剥好的大葱切成碎花。蜘蛛背後背着一隻铜盆,葱花像下雪一样落下,内里已经尖尖地堆了一满盆。等蜘蛛爬到案板旁,几根大葱恰好切完,它後脚撑起家体,稳稳将盆子举到案板上,“哗”的倒进包容调味品的大盆里,还“呯呯”磕了几下,然後把盆往背上一放,摇扭捏摆地分开。
不是因为这家饼肆的饼有多好——内里那帮乌合之众,能把麺饼蒸熟就算不错了——首要这是游冶台四周,包含全部七里坊,独一一家饼肆。更要紧的是肆中新来了一名当炉卖饼的美人儿。
“切切不成。”
雲如瑶轻笑道:“因为奴家已经叮咛过,从明日起,奴家便去饼肆做工。”
程宗扬瞪着那隻金属蜘蛛,半晌才吼怒道:“死丫头!和麺比切葱花简朴一万倍好不好!你先弄个和麺的不可嘛!”
来买饼的除了侍从,另有七里坊的客人们,很多人买了饼还不走,一边啃着饼子,一边盯着那美人儿。偶然蒸饼太热,她捡过几张,就会把小手放在嘴边悄悄吹着,那副娇媚的俏态,让人连蒸饼是甚么味道都忘了。
台面上放着一叠热气腾腾的蒸笼,中间是一隻大毛竹做的竹筒,客人们直接把手中的钱铢丢在竹筒内里。雲如瑶一边听着铜铢落入竹筒的声音,一边拾着蒸饼,一边甜甜笑着说道:“六文三个,请拿好;两文一个,请拿好;十文五个,多送一个,一共六个,请拿好……”
雁儿探出头来,“紫女人说屋里太热,半个时候前带着雪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