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如瑶慢条斯理地说道：“如许罢。看你另有几分姿色，年纪也不甚大，便去游冶台好了。”
雲如瑶柔声道：“你们在牢中，每三人一个窝头，一瓢水。到得第二天，便有人忍饥不住，向狱卒乞食——三蜜斯莫非是忘了么？”
程宗扬笑道：“冯**，你的马屁工夫可要跟老秦好好学学。”
“看着倒年青。”
雲如瑶道：“不管你们之前是甚么身份，现在都是我商会的奴婢。我们虽是商家，行事也有分寸。你们之间，能刻苦，肯长进的，自可去铺上做工，待得左券期满，是去是留，随你们本身情意。用心细心，能对主子忠心的，在宅中为婢也无妨。有那些仗着本身有几分姿色，好逸恶劳，吃不得苦，下不得力，又不能守身如玉的，去青楼也是相互两便。”雲如瑶淡淡道：“就如许吧。雁儿，你们去分拨。”
邳家三蜜斯神采一下变得惨白。
院中温馨得掉根针都能闻声，连续措置了两个邳家的女眷，一个是主母，一个是未出阁的蜜斯，都被打发去了青楼，剩下的婢妾都不敢出声，屏息听着新仆人的发落。
粗陋的院子里，一百余名开罪的女奴满满跪了一地，她们穿戴红土染过的粗布囚衣，钗簪都被剥去，一个个披头散髮，很多人还赤着脚，神情惶恐间带着认命的麻痹。
雲如瑶坐在椅中，一边看着案上的木简，一边慢慢道：“官卖罪奴一百二十六人。都去坊里做工，未免太多了些。如许吧，三之一留在内院使唤，三之一在坊中各处商店帮工。余下的，坊里要开一家青楼，名叫游冶台。雁儿，你问问，情愿去的便分拨出去。”
雲如瑶摇了点头，“不可的。邳家固然没了，但有你以往的身份，这些奴婢总不免三心二意。既然你已经被商会买下，要你做个表率才是。”
冯源乾笑两声，“固然我听不大明白，可程头儿必定是高瞻远瞩。”
冯源凑畴昔看了一眼，“哦，用饭的时候宁太守发落罪囚中的女眷，本来依律该没为官奴婢，但宁太守说本地官员用不着这些，一概发卖。衙内说我们这儿缺人，就把她们都买了返来。”
雲如瑶柔声道：“你且站起来。”
少女颤微微站起家。她十七八岁年纪，面貌姣好，一头青丝用布条扎住，气色比其他女子好了很多。从侯府沦入狱中，她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目光中多了几分害怕。
说话间，内里传来一阵动静。
“不敢。”少夫人低声道：“奴婢情愿奉侍夫人。”
“你觉得我是美意到有钱都不肯意赚吗？”程宗扬推开窗户，望着七里坊的夜市道：“在你看来，舞都和临安最大的分歧是甚么？”
那妇人浑身一颤，神采乌黑地低下头去。
少女双手掩面，低低抽泣起来。
程宗扬惊诧道：“如何回事？”
邳家少夫人涨红了脸，半晌才低声要求道：“求夫人开恩。”
“雁儿，带她去吧。只要听话，肯用心做事，服饰、饮食都对比她在邳家的用度，不得亏欠。”
雲如瑶嗔道：“雁丫头，不是如许问的。”她略略提大声音，“你们都听清楚了——情愿去商店的，只要与商会签下做工的左券，待做满刻日，便可自行挑选留下或者拜别。当奴婢的，签的都是奴契，非仆人开恩，不得赎身。至于去游冶台的，常日锦衣玉食，另有小婢奉侍，比平常的蜜斯也不差。”
那些女子略微有了些活力，雁儿问了一下，倒有一多数情愿在内院当婢女，情愿去商店做工的还不到二十人，肯去青楼的，更是一个没有。
“奴婢是续弦。”
邳家三蜜斯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坐倒在地。
“可贵衣裳这般整齐。看来在牢中没有吃多少苦头。”雲如瑶叮咛道：“蛇奴，你去看看。”
“人少。哪儿像临安，随便一家瓦子，都热热烈闹的。”
少女泣声道：“求夫人垂怜……奴婢还未曾出阁，如果……只要一死……”
那女子低声道：“是。”
雲如瑶笑了笑，“莫觉得我是心肠软的。雁儿，带她下去饿两天，她便晓得该如何做了。”
雲如瑶微微一笑，“眼下这些奴婢内里，你算是端庄的主母了。”
雲如瑶放下茶杯，又拿起一支木简，“邳家三女——是哪个？”
上面的女子相互看着，但都没有开口。
雲如瑶也不焦急，她拿起一支木简，看着上面的姓名、春秋，然後抬眼望着前面一?面一个女子，柔声道：“你是邳寿家的少夫人？”
蛇夫人摸了摸她下裳几点不起眼的污迹，然後舔了舔指尖，“是血迹。”
一个少女小声道：“奴婢愿平生一世奉侍仆人。”
“不是人少，舞都的人丁一点都很多，但布衣太少。舞都十几家豪强，占了七成的地盘，超越八成的财产，多量人丁成为他们的家奴和部曲。城中的布衣全加起来，还不及他们家奴的三分之一。我宠遇那些罪囚，不是因为我是滥好人，而是因为七里坊的繁华需求更多的布衣。”程宗扬道：“每多一户有消耗才气的布衣，七里坊就能多一个主顾，职位也就稳定一分。到时即便宁成迁官他处，七里坊也能支撑下来。”
冯源衡量着道：“程头儿，这是不是太刻薄了？给人为也就罢了，再高薪厚赏收留这些人，仿佛……不大值当。”
一个戴着面具的侍奴鬼怪般现出身形，她身上穿戴黑亮的皮革，腰间系着一条充满丁结的长鞭，固然没有开口，但给世人带来庞大的压力，场中温度仿佛平空低了几度，世人都屏住呼吸。她绕着三蜜斯走了一圈，伸手捞起她的衣角。
雲如瑶轻笑道：“那如何行？你一个娇蜜斯，起居睡卧都要人奉侍，那里会奉侍人？还是去游冶台让人奉侍好了。”
“你嫁入邳家不过六年，不计被你随便发卖出去的妾婢，单是杖毙的小婢就有五个。”雲如瑶拿起茶水浅浅饮了一口，淡淡道：“莫非你觉得我就不能杖毙一个罪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