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沉新把横在桌上的字幅和笔墨纸砚都哗啦一声推到了桌沿边沿,涓滴不知糟蹋二字如何写地把衣裙摔到桌上,“拿去穿吧,我那师妹说就权当送你了,让你不消感激。金缕霓裳,这可不是平常能见到的衣裙,算你好运。”

“3、三哥,你如何在这里?你……你不是正在闭关吗?”

“……你、你、你——”

我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轻言含笑的人,一时有些讷讷无言。

“我当是谁那么胆小无礼,”三哥安静道,“原是沉新神君。”

我……我该说些甚么?对、对了,应当感激他赠我这件衣裙才对——不对不对,这霓裳是他师妹送我的,不是他送我的——

“我——”

“对啊。”翻来覆去地看过以后,我又把它铺在桌上摊开,看着这针脚精美色彩素净的衣裙,伸手一寸寸地缓缓抚过,越抚越爱不释手。天下百裙之最,公然还是非金缕霓裳莫属。

我这下是真的不知该劝谁了——这一股浓浓的互看不扎眼之风是如何回事?莫不是我三哥也和沉新宿世有仇?!

许是他也因着之前的暴风雪而设了个樊篱,现在那东西被他抬手挡住,顿时就逼出了一波强大的威压,震得房门哐啷作响,震得内里好不轻易安静下来的风雪又烦躁了起来。

细雪伴跟着暴风重重地击打在我的樊篱之上,又在触到樊篱的刹时被我的法力反弹归去。前波未平,后波又起,二者相互碰撞在一起,迸收回猖獗飞舞的雪丝,狂花乱舞,天旋地转。

曲解二字尚未出口,三哥就一个眼刀横了过来,随即又皱眉道:“你身上这件霓裳是如何回事?”

“六妹,你没事吧?”三哥身穿一袭白衣滚金的缎面锦袍,长发在风雪中肆意飞扬,他薄唇抿得死紧,面色严厉地沉声问我,同时骨节清楚的苗条右手紧紧握住那寒光闪闪的翩鸿长剑,直直对准了沉新。

“之前的同窗,现在的仇敌……估计。”

合法我想着该如何收回这句话时,沉新笑着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波光流转,似星雨自夜空中滑落,烁出万千星辉。

啧,有个财大气粗的师妹就是好啊。

他看着我,悄悄地点了点头。

“嫌弃你技术的意义。”他轻笑一声,目光一转,移到了我身上,“如何样,这件金缕霓裳穿起来如何?”

他顿了顿,又道:“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看。自上回一别,沉新神君的修为精进了很多,是更上一层楼了。若不祭出这把翩鸿长剑,鸿逸怕是几招以内就被神君打败了。”

我心不在焉地随口回道,全部心机都放在了这件金缕霓裳上。霓裳就是霓裳,触上去的手感柔嫩又丝滑,看来我和苍穹也不是宿世有仇嘛,最起码得了一件金缕的霓裳,并且一点子陌生的气味也没有,看模样还是新的。

他说着蹙了蹙眉,右手抚上胸口又当即放下,不知是心疼还是肉痛。

“你稀不奇怪,管我甚么事,你当你是谁?”沉新抱起双臂,神采冷凝,眼角眉梢俱是不屑。他转头看我,顿时笑得谈笑晏晏。“听碧,你奇怪我送你的这件霓裳吗?”

就在我你你你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时,书房外俄然暴风高文,风雪吼怒着囊括而来,扑向我和沉新。

“那我如果要呢?”

“刚出来。”三哥淡声道,也不看我,就一向盯着沉新。“传闻你被人诽谤谗谄,还被逼着入了禁地,就过来看看是谁那么大胆。”

他双手负后,带着些许轻视的神采高低打量着三哥,朗声笑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惊鸿古刀,游龙短刃,二者合一,就成了天下立名的翩鸿长剑。嗯……三太子竟用如此神兵利器来对于我,看来我也是很得三太子忌讳嘛,沉新当之有愧,当之有愧啊。”

“三哥?!”

“那……那我就帮你洗了呗。”我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这话,同时低声嘟囔,“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才把它弄成如许的……”

“托你的福,好得很。”我哼了一声,捻了个诀,把手上的两件破布扔到了万年归墟,就自顾自地赏识起这金红相间的金缕霓裳起来。

这么想着,我拎起这件霓裳,心中默念发诀,手腕一抖,身上褴褛得不成模样的罗裙和被血水渗入的外袍就刹时和它换了个个。

霓裳?又如何了?

“是么?”三哥浅笑,打断了我对他的保护之语。“我倒是想尝尝,到底苍穹能不能教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弟子来。”

“那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我送她的。”沉新轻描淡写地截住了我的话。“如何,你有甚么不满么?”

沉新一愣:“你另有两件?”

我心一紧,沉新倒是神采稳定,身形立在原地也不行动,只是微一抬手,就挡住了那破空飞来之物。

是以,我谨慎翼翼地拎起这件光彩流转的衣裙,一边上高低下地细细打量,一边又是高兴又是猎奇地转头笑道:“沉新,你哪来这么短长的师妹?肯定要把这件霓裳送我?金缕霓裳,这可不易得啊。”

“送?”三哥一个凝眉,嘲笑道,“我龙宫还轮不到你来恩赐,你送的,我们不奇怪。”

护短之情一出,之前的脑筋进水就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沉新,你——”

我下认识地双手拎起裙摆,展开来前后转了转,看着凤翎独占的光彩跟着我的行动而流转不息,不由喜上心头,抬开端对着沉新就是光辉一笑。

“这件外袍你还要吗?”我有些嫌弃地拎着这件血淋淋的外袍,昂首问他,“不要我就扔了。”

这话说得实在过分,三哥岂是那么能被看轻的?

沉新出去时推开了房门,又双手捧着霓裳,是以也得空关上,现在恰是寒冬腊月的时节,内里的冰天雪地伸展了有百里。我瞥见他身后有着大片大片的银装素裹,寒梅点点盛开,海棠随风摇摆,覆着那一层晶莹洁白的雪沙,连同着他轻言含笑的笑容,如花苞普通枝枝蔓蔓,一向蔓到了我的心底。

只是话一出口,我就悔怨了。

“……谁送你的?”

……

“你不晓得,霓裳羽衣固然易得,但是金缕的霓裳却可贵。这金缕可不简朴,那都是从凤凰身上摘下的凤翎,颠末万法淬炼后辅以金丝长玦,方才制成的。这凤翎对于凤凰来讲固然不是命根子,但也充足宝贝了,能让他们献出凤翎可不轻易。我也不过只要两件,都是别人承了我的情以后送给我的,还被我给弄丢了一件!哎,莫非你那师妹也是终南山的凤凰?不然她如何这么等闲地就把这金缕霓裳给送人了?”

“对啊,不过此中一件在好久之前都被我丢到不晓得哪去了,找不着了。”我有些遗憾地摇了点头,又笑道,“不过这件霓裳和我丢的那件很像,如许恰好,又能配成一套了。沉新,感谢你啊。”金丝钩花,霓裳红衣,这衣裳不但针脚精美,就连花腔也是别出机杼,公然不负百裙之最的盛名啊。

“我当是谁。”沉新一见来人,立即就哈地一声笑了,笑得傲然不屑。“原是龙族三太子。”

我和他不过初识,就连朋友也是勉勉强强才气算得上,宿世有仇倒有很大能够。现下我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再加上之前拎起裙摆的行动,活像揭示给他看一样,也实在是太……太……

这光芒过分光辉,金缕霓裳与他一比,立即就显得黯然失容了。

“喂!你甚么意义!”

风雪从内里打着旋出去,吹拂起我的长发,一片兵荒马乱当中,我只听到发间缀着的璎珞流苏缀珠轻声作响,内里屋檐下吊挂的风铃也随之声声脆响,一下下地打在我的心上。

我呆在原地,等我好不轻易反应过来,想要开口提示时,那柄雕花缕空的金边短刃已经嗖嗖嗖飞回了突入者的手中,和着那人手上的别的一柄惊鸿古刀,二者相合,顿时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金光长剑。

这风雪来得妖异又俄然,来不及细想,我立即就设了个樊篱竖在身前,挡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游龙短刃?!

“呵。”一旦提到了苍穹,沉新的神采立马就变了,他冷冷道,“就凭你,还不敷资格。从哪来的,给我滚回哪去,看在听碧的面上,我明天就不跟你计算你擅入苍穹之罪了。”

提及来,它和我的别的两件霓裳倒也相配,不但衣裳的色彩相辅相成,就连其上的金丝钩花和暗纹也都自成一体,这三件衣服如果同时拿出来,三清的大部分神仙估计都要为之赞叹了。

“短长?”

沉新一挑眉:“如何不说话?”

不不不,不成能!我如何能够会替阿谁家伙辩驳,的确是三清最大的打趣。

诽谤?谗谄?被逼入禁地?

“金缕霓裳?这么华贵啊?”云想衣裳花想容,瞥见标致斑斓的衣裳,但凡是女子都会心动,我天然也不例外,更何况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但是令媛难求一面的金缕霓裳。

“三哥,你误——”

三哥也笑了,他收回翩鸿长剑,剑尖下垂,低头轻笑起来。

我方才必然是脑筋进水了,有点晕,对!

见他没事,我舒了口气,正想上前,却在看清那破空之物时顿住脚步,惊奇地睁大了双眼。

惊奇不定间,有人抬脚踏入了书房。

“你太高看你本身了,”沉新挑眉一笑,“对于你这类擅闯他派的无礼之徒,我只需一招,便可高枕无忧了。”

嗯……凤翎金丝,火相之法,红莲暗纹,流光溢彩,是金缕霓裳不错。

只是……为何当我听到二哥那般说时,我、我就忍不住想要辩驳呢?

“很都雅。”

“如何样,都雅吗?”

风雪不断,长发拂过他面如冠玉的脸颊,白衣滚边的袍角也随风飞舞,显得他一派仙气飘飘,气度轩昂。

……诽谤谗谄不说,被逼入禁地,这仿佛……的确是沉新对我做过的事。

下一刻,一道破空之声就腾空响起,直向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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