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等冤枉啊。”
李贞笑着点了点头道:“刘老丈说得好啊,若非圣上之贤明,又岂有百姓之安居乐业,更遑论我朝之强大矣,诸位老丈觉得如何?”
“回殿下的话,小老儿三子开了间丝绸店。”
待得诸老者群情稍平,李贞这才长身而起,面色寂然隧道:“诸公,孤说过移民之举利于洛阳之民,然,此举也一样利于移来之众,无它,概因关中、巴蜀现在授田已不敷用,若能移来关东,则可保其授田之数无虞,不但如此,朝廷也可免骚动之乱,此一举三得之功德,缘何不当行乎?诸公皆洛阳之父老,孤瞻仰诸公能谅解朝廷安民之一片苦心,广为鼓吹此举之利,切勿再受奸人之调拨,诸公可愿为否?”
“这就对了,诸公可知洛阳之百业为何皆不昌隆么?概因人气不敷也,堂堂东都,竟独一十余万众,人不敷,则业不兴,业不兴则乏畅通,自古以来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若无充足之人气,洛阳虽号东都,不过一小城耳,就依刘老丈次子之杂货铺为论罢,如果此杂货铺位于长安,只消运营恰当,一年之所得,何止百贯哉,今若移民以实洛阳,洛阳原有之公众,自可得天时为先,抢占先机,何愁不富哉?诸公觉得可对?”李贞笑呵呵地顺着刘四的话便扯了开去。
“是啊,有事理。”
王实眼中掠过的一缕精光消逝得虽快,却压根儿就躲不过李贞的察看,待得其喊冤之际,李贞也没出言打断其那些个无甚营养的废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端坐着,脸上尽是寒意,直到众老者都已喊无可喊之时,李贞这才轻视地看着王实道:“尔说完了么,嗯?”
李世民昂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现大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这便笑着道:“本日天时髦早,摆布雪也停了,择日不如撞日,就本日好了。”
“小老儿姓刘,行四,没个名儿,街坊都叫小老儿刘四,虚度七十有二了。”那老头见李贞驯良的模样不像有假,总算是稳住了神,恭敬地拱手答了一句。
眼瞅着李贞这等变脸如翻书普通的作派,一起子老头们哪晓得李贞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药,有着王实的前车之鉴在,大师伙帮衬着叩首如捣蒜,又怎敢真儿个地便起家,因而乎,嚷的还是在嚷,叩首的也还是在叩首,胆量最小的几个乃至都已是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了,李贞见状,也没再多说些甚么,浅笑着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亲身俯身将一名老者扶起,口中道:“老丈存候座,孤晓得尔等皆是我大唐之忠臣,此来请愿虽是受人蒙蔽,可初志倒是好的,乃是为我大唐之昌隆经心极力,孤不会怪尔等的,都请就坐罢,孤本日便就《移民疏》一事与尔等畅谈一番,如有何不解之处,固然提便是了,孤自会给尔等一个解释。”一众老者见李贞如此说法,惊魂稍定,各自起家就坐,可谁也不敢先开口,乃至不敢昂首去看李贞的脸,全都畏畏缩缩地坐在锦墩上,扭捏得紧。
刘四的心机李贞自是心中稀有,只不过李贞却并没有出言点破,还是笑眯眯地端坐着,摆出一副聆听的架式,刘四了阵子呆,见李贞神采始终稳定,这才稳住了神,伸出袖子擦了擦满头满脑的汗水,猛地站了起来,苦着脸道:“小老儿家中十六口人,二子五孙三重孙,除次孙在城中开了间小铺子以外,余者皆在家务农为业,小老儿此来……,啊,此来……”刘四话说到这儿,偷眼看了看李贞,虽见李贞还是满面笑容,可话还是说不下去了,只是一味地搓动手,拘束地站在那儿。
“小老儿,小老儿……”那名老者明显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面对着李贞的发问,结巴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以是然来。
李贞这一变脸,众老者这才惊觉面前这位主子可不是平凡人,抛开其储君的身份不说,光是头上那顶“血屠夫”的大帽子就够吓死人的了,一念及此,众老者哪还能坐得住,全都慌乱地跪满了一地,个个神采煞白,大家狂呼冤枉不已,倒是当其冲的王实仅仅只是神采变幻了一下,便即反应了过来,眼中缓慢地闪过一丝精光,旋即低下了头去,装出一副惊骇万分的模样跪倒于地,磕着头道:“殿下息怒,小老儿冤枉啊,小老儿实未曾行不轨之事啊,小老儿所为不过是受乡间父老所托,实无它意,还望殿下明察啊……”
“殿下放心,我等非不知轻重之辈。”
王实其人背后必然有着不小的隐情在,顺藤摸瓜下去,没准真能查出背后的主谋是谁,但是查出来又能如何?很明显,老爷子派李贞来措置此事,其用心本身便可疑得紧,值此奥妙时候,查不如不查,正所谓可贵胡涂便是此意,李贞自是不会去做那等因小失大的事情,待得一众老者被送走以后,李贞在大帐里冷静地深思了一番,起家行出了大帐,大步便走进了宫中,向着懿德殿赶了去。
“殿下所言甚是,小老儿等晓得如何做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犬子开了个小杂货铺,勉强保持生存耳,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刘四不清楚李贞为何好端端地问起此事,愣了一下,这才紧赶着答复道。
“哦,人生七十古来稀,刘老丈高寿啊,家中有多少人丁,都做些甚谋生?”李贞笑呵呵地摆了动手,表示刘四不必拘礼,一副随便的模样紧赶着问道。
“诸位父老不必惶恐,都请起来叙话罢。”李贞本来紧板着的脸突地便是一松,驯良地虚抬了动手,笑咪咪地说道。
李贞并未介怀老者的惶恐,微微一笑道:“老丈莫急,渐渐说好了,孤听着呢。”
世人不敢开口,李贞却也不急,笑呵呵地坐回了原位,环顾了一下诸老者,目光落到了坐在最前面的一名老者身上,嘴角含笑地开口道:“老丈贵姓,年庚多少了?”
一众老头被李贞忽悠来忽悠去,早就被晃晕了头了,帮衬着想一旦移民胜利所能获得的好处,浑然忘了此来的初志,一见李贞如此慎重地拜托,自是大家照应,个个喝采不迭。
“没错……”
“预备,射击!”燕万承一声断喝以后,震耳欲聋的枪声暴然响起,毫无筹办的李世民等人顿时便被吓了一大跳,至于那些个看热烈的小寺人们更是不济,颠仆于地者有之,狂呼乱叫者也有之,又怎个热烈了得……
李贞笑了笑道:“嗯,孤晓得,诸公之财产想来也大多如此罢,当然了,比起土里刨食该是好上一些的,孤所言无虚罢?”“
“回禀父皇,此事已如此……”李贞将事情的颠末详细地陈述了一番,末端非常诚心肠道:“儿臣行事孟浪,统统恭请父皇圣裁。”
……
李世民此言一出,李贞内心头顿时便是格登一声,再一遐想起先前那诡异的请愿一幕,立马心有所悟——不但一起子兄弟们,便是李贞本身这些天来的活动只怕全都逃不出老爷子的视野,不然的话,老爷子哪能够会晓得燕万承等人已到了洛阳,闹不好先前那幕请愿的闹剧之导演便是老爷子本身,若如此,老爷子此发难实是甚意义就实在很值得考虑了的,但是此时却不是思考的时候,李贞只是微微一楞神,便即陪着笑容道:“好叫父皇得知,安西已派了人将火枪送到了洛阳,儿臣先进步宫,本就是来禀报此事的,如果父皇得闲,儿臣可马上叮咛有关人等入宫揭示1、二。”
……
“末将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燕万承等人虽早就晓得其事,可听着李世民劈面叮咛,却还是冲动得难以矜持,纷繁大声应诺不迭。
“坐下说,坐下说么,叙叙家常罢了,老丈不必如此惶恐。”李贞笑着压了压手,表示刘四坐下,这才接着道:“刘老丈多子多福,孤但是恋慕得紧啊,家中日子可好?”
一众老者没想到李贞这一变脸竟是如此之凶恶,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地便将王实拿下,全都吓坏了,先是一派死寂,而后纷繁哭嚷了起来,一时候满大帐里吵嚷声响成了一片。
“如此,孤便在此多谢诸父老互助了。”李贞见事情已办好,自是不肯再多啰嗦,笑呵呵地一扬手,提大调子断喝了一声道:“来人,备车,送诸父老回府。”李贞既下了令,自有一帮子东宫侍卫们去忙乎着将这一大帮子戴德戴德的老头子们一一扶上马车,分头送回家去不提。
“殿下,小老儿,小老儿……”一见李贞这等神采,王实再也吃不住劲了,口中结结巴巴地浑然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来人,将这厮押下去!”李贞冷冷地看了王实好一阵子以后,突地提大调子断喝了一声,服侍在帐篷外的东宫亲卫们立马簇拥而入,压根儿不管王实如何挣扎呼唤,将其架将起来,便拖出了大帐。
“老朽名下也有间堆栈。”
“小老儿冤啊。”
“没错,是这个理儿。”
“好,很好么,诸老丈家中之行当运营红利如何?”李贞等世人都说完了以后,这才笑呵呵地诘问了一句。
“就是,就是,太子殿下说得对。”
“啊,哦,小老儿,小老儿……”刘四闹不明白李贞这么拉家常的用心安在,刚想着要答话,突地想起如果面前这个主儿真要究查世人“肇事”的任务,自家长幼只怕全都得就此垮台,面色刹时变得煞白如纸,惊骇万状地看着李贞,额头上的汗水狂涌而出。
“殿下,那王实如何措置?”就在一片混乱中,燕十八凑到了李贞身边,小声地叨教道。
……
“免了,平身罢,事情办得如何了?”李世民一脸子的轻松状,明显早就晓得了真相,可还是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
“是,儿臣遵旨。”李贞见老爷子兴趣勃勃,自是不敢怠慢,恭敬地应对了一声,退出了书房,自去叮咛跟进宫来的贴身小寺人回东宫传唤燕万承等人进宫面圣不提。
“儿臣叩见父皇。”李贞刚一走进懿德殿,便见李世民与四大宰相正轻松地笑谈着,忙急走几步,抢上前去,恭敬地给老爷子见礼。
李贞皱了下眉头,沉吟了一下道:“放了。”
“犬子开着间饭庄。”
“那好,这便开端罢。”李世民随和地挥了动手,自有一起子小寺人们繁忙着端来了锦墩、华盖,请李世民就坐,至于李贞及四大宰相则各自侍立一旁,而燕万承等人则在殿前的小广场上繁忙开了,靶子远远地立于两百五十余步的墙垣上,跟着燕万承口令声一下,十八名火枪手分红三列站了开来,彼其间隔两尺不到,十八支长枪齐刷刷地便举了起来。
“好,好,托圣上的洪福,统统都好。”刘四见李贞与先前拿下王实之际的神采判若两人,仿佛真要跟本身拉家常的模样,心中稍定,忙不迭地便奖饰起圣恩来了。
对于请愿之类的风波,最好的战略便是激起请愿一方内心头的抱歉感,而后因势利导,终究化倒霉为无益,这一条乃是李贞畴宿世所见所闻中学得的真谛,此时见诸老者已上了钩,李贞心中已是大定,笑呵呵地虚抬了动手道:“诸老丈都请起来罢,孤这便就《移民疏》一事跟诸老丈好生叙叙,来,都坐下罢,唔,刘老丈,尔所言尔之次子在城中开了间小铺子,却不知开的是甚行当?”
“太子殿下圣明,小老儿叹服。”刘四虽不明白李贞问起此事的目标安在,可还是老诚恳实地答道:“小老儿一家十五口,按律制,共得田四百七十亩,桑田两百亩,余下为轮耕之地,一年到头,可得谷六百担,丝十担,纳捐税以后,尚能存些余粮,只是未几罢,小老儿之次子开间杂货铺,一年忙到头,所得之余钱虽也未几,可竟与老朽百口所入相差无几。”
一众老者听到这么个题目,愣是搞不懂李贞的意义安在,全都面面相觑地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先行开口,到了末端,还是刘四率先答复道:“回太子殿下的话,犬子之杂货铺仅能维生耳,并无太多的红利。”
“嗯。”李贞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接着环顾了一下帐内诸人,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诸公家中可另有经商者乎?”
“末将燕万承叩见陛下。”燕万承等人刚到了洛阳,本正在安息,可一听圣上召见,自是不敢怠慢,一行十八人仓促纵马赶到了皇宫,由宫中寺人们领着,一起急赶至懿德殿外,待得见李世民率一世人等行出了大殿,世人立马纷繁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了起来。
“是啊,斯言大善矣!”
“殿下饶命啊。”
一众老者此时都回过了神来,见李贞如此说法,自是纷繁出言拥戴一番,大帐内的氛围顿时便就此和缓了下来,李贞也没去制止诸老者的哄闹,而是嘴角含笑地端坐着,待得众老者声音渐低之际,这才压了动手道:“诸位老丈皆德高望重之辈,该是经历过前隋之乱罢,须知现在我朝昌隆,乃一‘稳’字耳,若不然,一有动乱,苦的便是这满天下的百姓啊,尔等此来请愿,虽受小人勾引,可如果是以而招致大乱,陷百姓于水火间,忍乎?”
李世民非常赞美地看着燕万承等人,笑呵呵地抬了动手道“免了,都起来罢,诸爱卿远来辛苦了,朕但是没少听闻尔等老牛塘口一战之威风,今见诸爱卿气度昂扬,始知传言非虚也,本日朕宣诸位爱卿前来献技,尔等可愿为否?”
一众老者都是四乡八野有些名誉之辈,虽都算不上甚么世家以后,可身家多少还是有些的,李贞这么一问,诸老者自是乱哄哄地应对了起来。
“嗯,如此甚好。”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李贞的所作所为表示对劲,不过并未在就此事说些甚子,而是话题一转道:“朕前些日子听尔所言之火枪,现在可曾到否?”
……
一听李贞话语一转,再次暴露了对世人的指责之意,一众老者全都坐不住了,纷繁跪倒在地,口口声声隧道着不敢,更有胆怯之辈焦急着洗刷本身的罪名,忙不迭地便将罪恶全都往被拿下了的王实头上推去,大帐里请罪之声响成了一片。
……
“说得太对了。”
一众老者虽都算不上甚眼界开阔之辈,可活了七老八十了,经历自是很多,一听李贞这话说得有理,这便七嘴八舌地群情了起来,大家眼冒金光,仿佛已瞧见大把大把的款项从天而降普通。
“啊,这……”燕十八愣了一下,张嘴便要问,可一见李贞瞪起了眼,忙不迭地便停了下来,大声地应诺道:“是,末将服从。”话音一落,紧赶着便退出了大帐,自去安排相做事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