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高怀德,本来就不善于抵赖之术,对中原天子刘承佑比来所行之事,心中也的确极度不耻。是以,不管如何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戈一击。直憋得神采由红转青,由青转黑,才又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句,“荒唐!耶律刘哥乃百战名将,该当马革裹尸。把他关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处所,让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发挥,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拦住来路,当然是为了将其杀掉或者活捉。这句话,的确就是明知故问。但“归德军节度使之子”和“忠武节度使”这两顶帽子,却让一样矜持血脉崇高的韩德璋,不肯把目标说得太直接。是以又笑了笑,大声说道:“胡虏?高世兄这话可就不铛铛了。契丹人固然久居塞外,倒是正宗的大汉高祖后嗣,耶律一姓,译过来为刘氏。倒是贵国的刘知远父子,才是隧道的异域胡虏,趁着我大辽天子北归养病之机,窃据了中原皇位,倒行逆施!”
“你,你,你……”高怀德被气得直颤抖抖,却没有任何体例来辩驳。相反,中原第一诸侯六个字,却如同毒液般,不断地腐蚀着他的心脏。
“嗯?啊?我呸!”见过巧舌如簧的,却没见过如此能绕着弯子把谎话说成究竟的。高怀德顿时把身子一伏,大啐特啐。但是,嘴巴里的吐沫吐完了,他却想不出充足的来由来辩驳对方。辽国耶律氏的确一向自称是汉高祖刘邦的嫡派血脉,并且能拿出很多似是而非的证据。而刘知远也的确出身于沙陀,与后唐建国天子李克用一样,不管眼睛和头发的色彩,都跟中原豪杰大不不异。
“高兄也晓得耶律刘哥?那你应当也晓得,他勾搭萧翰和耶律寅底石,窥测大位的逆行了?即便如此,陛下还是饶了他百口不死,只是罚他去守着祖庙闭门思过罢了。”韩德璋不慌不忙,笑着道出别的一个关于契丹天子如何仁慈的“证据”。
“谁能包管,你们所立的明君,不会是下一个刘承佑?”韩德璋像毒蛇一样,咬住他的话头,步步紧逼,“更何况现在在你家天子眼里,你们才是反贼。倒是我们幽州军和大辽铁骑,是应邀前来平叛的自家人。高兄,小弟先前看过你的技艺,可谓当世无双。有如此一身本领,不投奔在大辽明君帐下建功立业,以图将来裂土封茅。又何必替别人去做嫁衣?不如听小弟一句话,尽早弃暗投明。待我大辽第二次拿下汴梁,你高家父子凭着带路之功,何愁不能成为中原第一诸侯?”
众家将七嘴八舌,不约而同地劝止高怀德切莫自投坎阱。
“高兄且慢。高兄,且听我一言。你……”好不轻易把对方说得心神大乱,正筹办收取战果,却不料对方俄然回绝持续胶葛,回身就跑。韩德璋顿时感觉满身力量都砸在了氛围中,心中空荡荡好生失落,策马追出了十几步,毕竟没法再让目标转头。立即猛地一咬牙,俯身从马鞍侧抄起角弓,搭上一支涂了狼毒的羽箭,引弦便射。
乱世当中,善恶是非本来就不甚清楚。数年来,天子杀诸侯仿佛切菜,诸侯杀天子,也如同割鸡。高家昔日在朝廷和顾命大臣之间摆布逢源,所图的不就是两端讨便宜,暗中积储力量强大本身么?现在有了更好的机遇,只要本身悄悄点一下头……
第九章 长缨 (九)
“那我大辽天子,起码没有殃及他的妻儿吧?”韩德璋胜卷在握,言谈举止愈发淡定安闲,“史弘肇和郭威的家人呢,从七十岁老妪到垂髫小儿,可有一个被部下包涵?”
“听任标兵被我等杀光,此子心肠暴虐,将军不得不防!”
从小到大,他都被家人灌输关于契丹天子如何宽弘漂亮,贤明神武的谎话,是以在内心深处,早已把这些当作了究竟。以是面对着已经丢弃了中原天子的高怀德,侃侃而谈,涓滴不感觉本身所说的话是多么地缝隙百出。
但是,下一个刹时,他面前却俄然闪过了一个高傲的身影。郑子明!从相遇那天,就到处压他一头。如果他高怀德明天挑选了投降辽军,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再跟此人一争高低。只要一见面儿,就得低着脑袋灰溜溜地望风而逃。
“卑鄙!”
说时迟,当时快。话音未落,毒箭已经间隔高怀德仅仅剩下天涯之遥。就在大师伙儿吓得闭上眼睛的时候,本来看上去毫无防备的高怀德,却猛地在马背上来了个大拧身,手中拿起一只不晓得甚么时候冒出来的圆盾敏捷一挡,“当”地一声,将韩德璋的羽箭磕得倒飞出去,没入土中,深切盈尺。(补明天欠账)
“将军谨慎暗箭!”高延福等人在山坡上看得逼真,从速扯开嗓子大声提示。
“你说这些,高某不懂,也不晓得如何辩驳。”猛地吸了一口气,高怀德将腰杆挺直,一字一顿地回应,“但高某却晓得一件事,男人汉大丈夫,不成为胡虏鹰犬。更不成带着外族搏斗自家同胞。不然,不管今后谁做天子,不管厥先人如何洗,都必将遗臭万年!来吧,不要再废话,我们等会儿手底下见真章。但愿你的本领,配得上你的辩才!”
“开口,你休要胡搅蛮缠!”高怀德被问得额头见汗,只能硬着头皮大声打断,“耶律阮那厮杀得大臣也很多。你别觉得我远在中原就没所耳闻,前,前南院大王耶律刘哥,他那里去了,如何存亡皆无消息?”
“无耻狗贼!”
而以高怀德的性子,如何能够向一个陌生的同龄人逞强?不待众家将的话音落下,已经一溜烟儿冲下了山坡。直到与对方相距不敷三十步远,才又悄悄一带坐骑。手持银枪微微欠了欠身,大声回应道:“归德军节度使之子,大汉忠武军节度使高怀德,追杀胡虏至此。不晓得韩将军拦下本节度的来路,到底有何所图?”
“将军谨慎,幽州韩家没一个好东西!”
“我大辽天子,对部将亲如手足。即便犯下再大的不对,只要不触及谋反,皆能得以善终。而反观伪汉,当天子在朝堂上设伏法杀枢密使、宰相和财相,如此行动,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与茹毛饮血的禽兽有甚么两样?”发明高怀德辩才并不像技艺一样高超,韩德璋立即决定再接再厉,把契丹天子耶律阮的“宽弘大量”,与刘汉天子刘承佑的刻薄寡恩,敏捷摆在了一处。
“你,你说这些,没甚么用!”高怀德被问得又是头皮一紧,强打精力回嘴,“刘承佑倒行逆施,我们中原豪杰废了他,另立明君便是。不管如何,轮不到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家伙,来指手画脚。”
“兵力远胜却用心放低姿势,此人……”
说罢,也不管对方如何舌灿莲花。一拨坐骑,径直跑向了自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