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开皇二年(公元582年)-春

聆听浑身一抖,周身腾起一团白雾。白雾散后,竟化成小我形,脸庞窄瘦,凤目狭长,是个斑斓的男人。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佛尊亦笑道:“他现在尘难已渡,白日飞升,已是上仙了。”

耳边梵音阵阵,我只觉身轻,已腾空而起,跟着药师如来从窗子腾空而去了。

为何还要封印住,却不是直接丢弃呢?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火线远远的一片七彩霞光,吉祥非常,想是快到净琉璃天下了。

转头一看,倒是一只瑞兽,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现在正款步朝我走来。

再睁眼时,只觉身轻体健,我已答复成一个年青女孩模样。

“世尊,世尊此话何意?弟子不明白……”

“尊者?”我唤他。

药师佛微微点头,宝相寂静:“你下到尘寰,历尽人间****痛苦。今历劫已毕,得成美满。本尊特来接你白日飞升,同回东方净琉璃天下。”

可那人影一向立在屏风前面不动,也不出声。

地藏王菩萨不住点头,口中说道:“好,好。”

前尘旧事一一记起了。

我却悲从中来,轻声抽泣:“如愿,我把你给的菩提子赠与了伽罗,你不欢畅了么?自从邕儿去后,我自发身材一日坏似一日,拖到明天已是可贵,却垂垂记性越来越坏,脑筋也越来越坏,估摸着也没多少日子了。把菩提子留给伽罗,总算还是你留在此人间的一点念想。”

佛尊呵呵一笑:“如此也好。”转头唤我,“少珈,随本尊一起吧。”

正在考虑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说完手一抬,我脚下亦腾起一朵祥云。

说着又一挥手中果枝,我已变成一男人像。

这是要同我打上一架么?

走出约二里地,已无奉养的沙弥在四周走动。我看着万灭河的河水,白浪滚滚,浩浩汤汤,奔腾而去。因是天界仙河,那河面上影影绰绰地笼着一层五彩的薄雾,高低飘忽,煞是都雅。

我原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掌中一枚青果,因私动****,被罚受天谴,同帝释天座下那尊如愿玉像一同历受情劫。

哪知他走近我,定定看住我,半晌没说话。

“弟子服从。”

虽我从未亲目睹过,但他这独一无二的边幅竟和书里说得一模一样。是以我一眼便认出了。

我只感觉一股暖流从眉心直冲灵台,顿时一片腐败。

见我目瞪口呆兀自发楞,那菩萨特长中的果枝在我额心悄悄一点,说:“痴儿,还在梦中么?”

佛尊对我说:“少珈你一贯少出来走动,可贵来这万灭河,便四周去逛逛看看吧。”

说话间,已有小沙弥在河边摆上矮桌,放好棋盘,奉上香茗。

佛尊停了祥云,我亦向后看去,见是个鬼差,便对佛尊说:“世尊,想是地藏王菩萨遣来的。”

我晓得二位尊上或是有话要说,便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那不是如愿又是谁?

既是劫数,想必不是甚么欢愉的回想。不记得也好。

说话间,那鬼差已到面前,打了个揖,说:“地藏王菩萨晓得佛尊打尘寰来,因经年未见,特邀一同前去万灭河边喝盏茶,略坐半晌。”

远远已见万灭河边瑞气千重,冲得上方的天空一片霞光万丈。那万灭河河面宽三十三丈,波澜壮阔,白浪滚滚。到了近前,见地藏王菩萨单身披法衣,手持快意宝珠,作浅显和尚状。同佛尊照了面,相互唱了个喏,地藏王菩萨笑眯眯将目光投向我:“这便是少珈尊者?”

俄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佛祖慢走!”

我一笑,这九不象可不就是地藏王菩萨身边的通灵神兽聆听么。

瞧他这“一脸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的不爽劲。

那身形可不是他么?

我一愣。

风声阵阵,我听着耳边的梵音嘛嘛哄哄,灵台腐败,心如止水。

心中兀自策画,佛尊对地藏王菩萨说我已历尘劫,白日飞升。但是我已甚么都不记得了。想是飞升之时脱胎换骨,连那历劫的影象都一起脱去了。

风将窗子哗啦一声吹开,暴风猛灌出去,吹得我一阵颤抖。我定睛看去,窗外的几株银杏参天之势,在风中哗啦作响。月光照下来,映着院子里如一片腾腾银雾。

那背面却空无一人。

“明音。”

我又扑到那一边,却仍然空空荡荡。

我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如来虔诚拜下:“世尊。”

“宇文泰?”我出声。

“你自会明白的。”

“净琉璃天下一贯清净,无女人形,离诸欲恶,亦无统统恶道苦声。你既已渡劫,修行已成,今后须化男形在本尊尊前。此世尘寰各种,本尊皆为你封印于灵台当中,不会记起。”

聆听将脑袋一甩,将我的手甩开,似是活力了。

想起在地藏王菩萨跟前非常高贵,还无人敢如许摸他。

我脑中一片浑沌,只感觉千丝万缕骚动而去。半晌,又清了然。

我感觉惊奇,思疑是本身大哥花了眼,坐起来揉揉眼睛,却看到那些字垂垂融成了一小我影,立在屏风的那一头。

那如来这才微微一笑:“你啊,这才显得有些长进了。你虽在我座下听经千万年,得了灵性,但毕竟不是我佛门受戒弟子。若他日机遇已成,我也拦不得你,你自行去了便是,不必知会于我。”

我应了一声,拈个诀跟着佛尊往万灭河而去。

是夜,我一小我躺在榻上展转难以成眠。窗外风声高文,掠过树梢收回哗哗的声响。我睁眼看着那屏风,那些字俄然影影绰绰地飘起来动起来。

何故他们彻夜都来找我?是我的阳寿到了吗?

我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看着他问:“你但是聆听尊者么?”说着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下。

我四下张望,却又看到一个影子在屏风的另一边。

我疲累已极神思倦怠,对着四周沉沉的暗中轻声问:“如愿,是你吗?”

我赶紧作揖赔罪:“方才无知冲犯了尊者,还请恕罪。”

我挣扎下床,跌跌撞撞扑到屏风背面――

佛尊不承认我是他门里受戒弟子,想必因为我的本尊是女儿身。可我原就是他手中枝头一枚青果子,这修成男体女体原也是六合造化,不是我说了算的。

现下虽说我已是上仙阶品,若佛尊不嫌弃,就算不能成他法门内弟子,我还是情愿留在他座下听他再讲经千万年的。

佛尊说,这些影象都已封印在我的灵台以内。

面前俄然腾起一朵祥云,瑞气千重。祥云上现出一个赤足站立的菩萨来,身为蓝色,乌发肉髻,双耳垂肩,面相慈悲,仪态寂静。穿佛衣,坦胸露右臂,右手上一支尊胜诃子果枝,左手捧一佛钵,身后有佛光覆盖。

想到此,我不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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