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却看向魏正则,魏正则坐在篝火边,那本来橘红的火焰已经变成绿森森的鬼火,魏正则却一动不动,无数的枯手从地上钻出顺着魏正则的身材向上盘绕攀延,不稍几刻,魏正则已经淹没在枯手中。

粉衫女人仿佛是被齐思远那登徒子一样的目光看得有些惊骇,她缩了缩身子,倚在皂衣男人怀中,那男人低头看了看她,伸手搂紧了些,这才看向齐思远,声音生硬的说道:“内人怕生,还请公子莫要调笑。”

然后他便话锋一转,很有些嗤笑之意:“可不知女人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大美人,深夜在东望山内做甚么?这大半宿的唱歌未免兴趣太好。”

但他们三人毕竟不是真的下山来源练的,魏正则踌躇不到一瞬就挥了下拂尘,三人火线数十米处的树干上都亮起了微微荧光。

“我本是许国王都内的罪臣之女,家中诛九族时髦且年幼,就充了教坊做了官妓,我如许的教坊女就算有钱也赎不出去的,这一辈子……”

她抱着把琵琶声音略沙哑,楚珩走到女子身前,火光下那女子的脸他才看的清楚了些,是一张清秀不足但不算冷傲的脸,脸上一双眼睛那视线正微微垂着。

秦小双抬眼,齐思远已经席地而坐,这家伙又开了酒葫芦,秦小双说的幽幽怨怨,齐思远却听的全当一盘菜,就着他那葫芦里的酒喝下去,咂咂嘴看起来菜味还不错。

秦小双倚在身边男人怀中,带着点欢乐,带着些回想的思路说道:“我没碰到有权人,但碰到了那年到王都内考学的读书人,他说他家在东望山山脚下一个小村中,把我带归去娶我做媳妇也不会被官府中的人查到。”

齐思远上前,从楚珩身后探出一张脸,从上到下把这女子看了一遍,边看脸上好不端庄的笑道:“我们祖孙三人是外村夫,要到许国王都寻故交必须过这东望山,可没想到算错了脚程今晚只能待在这荒山野岭中了。”

“我艺名秦小双。”

齐思远那放在他肩头的手倒是悄悄一压,楚珩顿时半边身子一沉,他那将要出锋的剑就又沉了归去。

楚珩这话说的很有些讽刺,男人脸上神采顿时生硬,齐思远这时却抱愧道:“小子不懂事,夫人莫放到心上,只是――”

顿了顿,齐思远一副人畜有害的天真迷惑模样:“我也猎奇的很,夫人肩头刺青未去,看来还未去奴籍,可见二位定是有一段故事,不知是否介怀这夜深人静……与我们这萍水相逢的异村夫说上两句?”

一个“梦”字未落,楚珩向齐思远跨一步,抬脚又落下,齐思远噌的一下跳起来,他方才衣角那边,一只枯手已经将要抓上,是楚珩那一脚又给踩了下去。

他们三人便借着这荧荧光芒往前走,走过之地荧光消逝,火线再接着亮起,始终保持着火线亮光。

齐思远出口感慨道,然后就见他俄然愣住,楚珩和魏正则去看他。

篝火中“啪嗒”一声,枯枝断了两截。

秦小双也不在乎,低下头,又去捻弦,轻笑道:“这一辈子一眼就都能看到头了。”

秦小双仿佛不在乎他语气骄易,本身也是涣散的又捻起了琴弦,和着乐声轻声道:“我这类身份,不能说私奔,我这应当称为‘偷跑’,而我走的时候又卷走了很多金饰,还可觉得‘贼’,但是谁情愿一辈子待在教坊中呢?其他妓|女还能遇见有钱人被赎出去做妾,我却只能一辈子老死在那边,你说,这时有人说情愿把我藏起来,情愿娶我做媳妇给他生孩子,我为甚么不跑呢?”

她这般“装模作样”的做了一番行动,复又坐下,素手拨了下琵琶上的弦。

楚珩倒是盯着那女子肩头,这女子粉衫轻浮,穿的不太良家,肩头微微暴露一点刺青陈迹,楚珩开口平平平淡的点明:“教坊之女倒是你内人,敢问赎过身去过奴籍了吗?”

魏正则抬手一扬拂尘,率先上前开路,齐思远却没动,他解开酒葫芦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像是在回想酒味,楚珩有点受不了他,拉着他从速跟上魏师伯。

楚珩站在中间,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实在不耐烦齐思远这番欲要聊上一聊的架式。

楚珩不动声色擦了擦鼻尖,他闻到一股厚重的、如同长年累月的被浸在血液中的腥臭味。

细细弱弱的仿若一线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进他们三人耳中,细心辩白一会儿楚珩出声道:“是女子唱曲儿的声音。”

齐思远手里拿着他那算命的布幡,这东望山内草木长势喜人,他不时就得用他那算命幡子隔一下垂下来的藤条枝桠。

齐思远去看秦小双,秦小双倚在身边男人怀中,还咿咿呀呀的唱着,齐思远作势捂了捂腮帮子,这女人唱的他牙疼!

楚珩出声:“可你现在坐在这里,但是厥后遇了有权之人被赎出了教坊?”

这家伙手指比在唇上,“嘘”了一声,楚珩和魏正则不明以是但都屏住了呼吸,少顷他们二人也听到了除了虫声、风声以外的声音。

楚珩不太感兴趣的回道:“以是你就和他私奔了?”

秦小双说到这里笑起来了,指尖轻捻慢挑,琵琶声四起,她开口怀着一腔柔情似水幽幽唱道:“我本无枝可依,但遇郎君交谊深。且把此生付旧梦――”

“萤火之光,虽弱但也胜在够用,真是‘方才’就好。”

她轻荏弱弱的出声道:“深山晚来风凉,这位小公子不知为何也入这荒山野岭中?”

这女子仿佛没瞥见楚珩和齐思远的小行动,她扬起脸,先是抬手拢了拢发鬓,然后又抱着琵琶起家,对着齐思远和楚珩微微敛身,一副好不娇羞的模样。

楚珩跟在齐思远身后,他们几人下了飞翔舟进了东望山,这深更半夜的,东望山里不见灯火乌黑一片,他们走的也是深一脚浅一脚,非常不舒畅。

第七章秦小双(上)

楚珩看到一女子粉衫朱钗云步摇,倚在穿一身皂衣的男人身上。

庆安二十三年,许国亡国那日的前一夜,许国王都西北交界处,东望山内――

魏正则也是受够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三清宗讲究出世,既入人间便似凡人,最不倡导他们到了人间还利用神通。

魏正则这时已经坐在篝火边,拂尘手肘一搭,面上双眼一闭这老羽士竟是入定了。

她似是见楚珩走近了,《桃花扇》中那段《哀江南》第七段刚唱了个开首“秦淮水榭花开早,谁晓得轻易冰消”,一个消字尾音将落未落,这女子就已经转而看向楚珩。

他们走了不到一刻,火线篝火敞亮,他们三人走近了,女子唱歌的声音也更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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