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窗外……”灵越听得清楚,奔了畴昔。内里的温泉池边,风卷起帐幔,哗啦啦地响。温泉水也是哗啦啦的响,明灭的波光当中,灵越看到一个浅浅的影子消逝在水花当中。
“无忧为何老是对我这么凶?”他抓住灵越雨点般落过来的拳头,更可爱地是,还在上面亲了亲,“我赶了一夜路,都不舍得睡觉,便急仓促来看你。这人间另有谁比我更顾恤你?”
“是鱼吗?”小丫头们也跑了出来,温泉已规复安静,看不出甚么动静,只要银波闪动不已。
灵越兴趣正浓,当下应允,“那便再弹一曲吧。只是弹甚么好呢?”
灵越吃够了那少年的苦头,可不敢冒然就用,以是将神仙露接过来只是含笑伸谢:“感谢阿幽……如果见到你的仆人,我必然为你多多美言。”
“你!你这个妖精,甚么时候跑到我床上来的?”灵越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顺带在那倾国倾城的脸上再踩上几脚。
灵越斜倚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如银,夜风悄悄拂过,薄纱清扬,窗外温泉池水水气氤氲,随风飘零。
世人一时凝神屏气,不知身处何地。
“宫主粗心了……”阿幽细心看过她的脸,正色说道,“仆人对你如此保重,如果见到玉容被毁,自会雷霆大怒,到时这宫中的人只怕都会遭到连累……”
“那我们打双陆?”另一个丫头见灵越毫无架子,大着胆量说道。
表情变了,她的琴声也随之变得无尽地难过,
――金色的窗棂,金色的镜台,金色的悬帐,另有金色的美人。
“宫主,给我们弹一个曲子吧……”几个小丫头齐声恳求起来。
慧娥连连点头。“不好玩,这个不好玩……我老是玩不好。”
一只纤长的手疾如闪电封上了她的嘴巴,手上的芳香沁民气脾,还用心在她的唇上按了一按。
“呜呜……”风中传来幽幽的抽泣,惊醒了一室沉寂。
“这……”慧娥有些游移。
但是……但是甚么呢?
灵越心中惊骇,只得依言,安温馨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那独特的香味,仿佛更加香浓,她只感觉满身炎热,一颗心突突跳了起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蓝色琉璃瓶子,瓶中湛蓝的汁水晶莹剔透,“这神仙露是用苍山的雪水、雪莲共同十多种秘方经心制成的,本欲献给仆人,现在仆人恩宠无忧宫主,阿幽便献于宫主,还请宫主今后照拂一二,在仆人面前为阿优美言几句……”
“美人不睡觉,何故扰人清梦?”慵懒的声音软软地响起,消逝了几天的少年翻了一个身,展开一双勾惹民气的双眸,斜倚在枕上,含笑望着灵越。
淡蓝色的身影方才消逝在帐幔以外,慧娥便端来备好的洁净的棉布和净水,要为灵越敷药。
夏季的阳光暖暖照进长乐宫,一刹时流辉将宫中的一应物件轻柔镀上了一层金色。
她如魔怔普通,弹了一遍又一遍,只觉满腔的情思如同那兰泽的芳草草,缠缠绕绕,满盈心头,一时如梦如幻。
灵越的心头划过一丝奇特的感受,她说不上来是甚么。
这几日仆人未曾召见与她,她的脸清减了很多,淡淡粉红,更显纤秀。
“或许是吧……”她喃喃地说。
“哗啦……”又传来一个声音,极像是水花翻滚的声音,在黑夜当中,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有人在哭?”几小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慧娥立即如临大敌,深恐仆人返来见怪,吃紧请了人来看。那人不是别人,恰是那日在流云殿中被少年所斥的少女阿幽。
“琴就放在殿中的一个房间内,我就为宫主取来。”小丫头说着,忙吃紧转到殿后去,不到半晌,便笑嘻嘻抱着琴来,放在长案之上。
“焦尾琴?”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现在却从云端,踏过漫漫绿水栖息在床,一把乌黑的青丝随便倾泻在粉色的鸳枕之上,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卷曲,动听至极。乌黑细嫩的脸颊,赛过最为温和的白玉,鲜艳欲滴的红唇,羞煞夏季里最高傲的玫瑰。更不消说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如有如无的暗影……
中间一向插不上话的小丫头却鼓掌道:“巧了,巧了,我前几日洒扫长乐宫,翻出来很多旧物,此中就有一张古琴,好似烧焦了一样。我想这长乐宫里的东西天然贵重至极,从速上报给阿娜依姐姐,阿娜依姐姐说,那琴叫甚么甚么尾……”
“那制琴的人名叫蔡邕,乃是一个绝代的才子。他有一日在房中看书,厨娘在隔壁的灶间烧火做饭,她将木料塞进灶膛里,火星乱蹦,木料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蔡邕听到一声脆声跳起来就往灶间跑,也顾不得火势正旺,伸手就将那根正在燃烧的桐木抢了出来!蔡邕精雕细刻将这块桐木做成了一张琴。传闻此琴音色美好绝伦,盖世无双……”
“啊……我未曾想到这一层。”灵越一怔,那少年性子揣摩不定,阿幽说的,极有能够如此。
“想不到这根梧桐木如此荣幸,从柴火一举跃为名琴……”几个丫头赞叹不已。
“等会睡觉之前再敷上吧……”灵越止住了慧娥的手,“这会我还不想睡呢。”
在花间谷所住不过数日,灵越已觉度日如年。
灵越微微点头,清算衣衫,在琴案前坐下,思忖半晌,素手重操琴弦,公然声色澄亮,清雅至极。她多年不操琴,初时手指生涩,不成曲调,垂垂手指如飞,琴声时而如月照华江,流光溢彩,时而如东风绿过郊野,天然曼妙,时而如雨过竹林,清爽怡人。一曲结束,世人皆醉。
莫非就此困在这行宫当中了吗?
“那如何办呢?这一夜之间恐怕也好不了。”
慧娥和中间的两个小丫头的脸公然一白,顷刻如雪。
阿幽的唇角荡起一丝如有若无的笑意,就像水纹即将到岸的余波。她娇柔地躬身施礼:“多谢宫主。”
“阿幽不必多礼。”灵越坐在镜前,看着本身脸上的红点,“不过是上火罢了,吃些清热败火的东西就好了,慧娥真是小题大做了……”
慧娥心下稍安,提起一把长嘴银钳将宫灯剔得透亮,敞亮的烛光透过琉璃灯盏,显得非常暖和。
慧娥双手托腮,忍不住道:“宫主你弹得真好……能再弹一曲吗?”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哀伤以终老。”
她心中焦心,又怕那少年返来对她不轨,更加夜不能寐,脸上冒出几个火星来。
“你……你有没有对我做甚么?”灵越涨红了脸。
“那你可得输惨了。”灵越浅笑,她固然武功被制,手上的准头还是有的。
“阿幽见过无忧宫主。”她本日穿戴天蓝色的衣裙,悄悄地立在长乐宫中,长发如泉,姿势如竹,没了芍药之态,非常清爽动听。
“等我睡下了,用纱布侵湿敷在脸上,会好得很快的,不消担忧。”灵越欣喜她,“如果仆人指责,我会讨情的。”
“是了,是了,就是焦尾琴!阿娜依姐姐说,不是琴被烧焦了,而是制琴用的桐草本来被烧焦,以是叫焦尾琴。她是在中原的一本书看来的,她不懂操琴,叫我将琴收好……”
阿幽淡淡地一笑,“宫主不必担忧,阿幽方才调制出一瓶玉女神仙露,宫主内服外敷,明日就会消逝无痕。”
她想起畴前云府的姨娘们闲谈,说甚么男人眼中,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当时年纪小,天然不懂男人的苦衷,却也晓得求而不得最是磨人。
这焦尾琴直白无华,古纹班驳,悄悄放在琉璃灯下,谁能想到这竟是一张陈腐的名琴呢?
她蓦地想到被少年劫走的那夜,正看到古诗十九首,一时悲从中来,莫非那是首句谶诗不成?
她在慧娥的指引下,已将这南诏王的古行宫逛了数回, 发明逃脱实在是不易,不但重重关隘有人扼守,在看不见的暗处,还埋没着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
“美人,你越是挣扎,我越是辛苦呢!”他含混的笑容,令人想到一只蓄意等候打击的猫,“我如果你,现在就安温馨静的,以免我一时打动,做出不成挽回的事来……”
她的声音直冲云霄,却未引来慧娥,不但慧娥没露面,那两个昨日听琴听得如痴如醉的小丫头也不见踪迹。
“宫主既无睡意,那做些甚么好呢? 可要奴婢陪你玩投壶?”
灵越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身边的美人,收回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是啊,这恰是‘灵帝无珠走良将,焦桐有幸裁名琴’。那琴现在在那边?”
“你混蛋!你这个死妖精,放开我!”灵越死力挣扎,那少年却微微一笑,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灵越不成顺从普通落入他的怀中。他的度量带着锦被的暖意,还带着一种奇特的香味。
“如此良宵,如果有琴,操琴一曲,倒是不错。”灵越悄悄感慨,自从分开云府,她颠沛流浪,早已不摸古琴。也不晓得东方先生现在身在那边,是否安好。
“做甚么?”他装聋作哑,目光扫过她粉红色划一无缺的中衣,仿佛生出了无数把刀子,将她的衣服割得粉碎,“你是但愿我做了甚么,还是但愿我没有做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