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江湖上混迹,不说要精熟各行的门道,但总要晓得些。
傀儡戏中把持傀儡有诸般伎俩,以此也分的有很多戏种,比如说最常见的提线木偶,就像那女庙祝玩弄的,又如铁枝木偶,另有托辊木偶,那便是前面那两个穿红衣,蹬长靴的人玩弄的。
我把金科交给他,道:“把他捆起来,也拴到柱子上。”
我也没想到娘娘殿里会俄然出来这么个东西,也吃了一惊。
我道:“仿佛是唱戏的吧?”
我嘲笑一声,道:“送高帽子不好使。我给你们指条明路,做三件事,听了也都好说,不听,那就是仇家!”
王麒瞥了一眼那女庙祝,见她仍旧不语,便托的跳出圈子,朝我一拱手,叫道:“陈少族长请了!”
我不怕雾气,但是怕雾气里有毒,赶紧号召老二退开,又防着那些人顺势一拥而上乱打起来,却闻声“吱呀”一声响,殿门大开,自那女庙祝以下,连带卢巧和苗珍,男男女女,全都逃了出来,然后那殿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却说那赤脚鬼跳上来,举起杖头劈面就打,我伸手一擎,当即拦住,也不觉他的力量沉重,便知此人远非我的敌手,喝一声:“少装神弄鬼!”
“是!”世人齐声承诺。
世人闻声这话,又都吃了一惊,那女庙祝道:“你真的是陈弘道?!”
我实在瞧见是被那女庙祝救进殿里去了。
“打啊。”我道:“我得抓住他们。”
我听得莫名其妙,也不晓得那王麒又拿出来的甚么东西,往地上一抛,端的是烟气升腾,好似在娘娘殿前起了一阵大雾!
王麒道:“久闻武极贤人大名,本日一见,公然豪杰!但我们昔日无怨,克日无仇,不晓得如何获咎了麻衣陈家,却来寻我们娘娘殿的是非?”
我正要上前去抓他起来,却见两道影子飞舞,殿门里闪出来两个青衣女子,都穿戴绣鞋,各个神采惨白如纸,长发披在脑后,双手成钩,指甲尖尖,喉中哭泣有声,忽而上前,忽而又退后,绕着我来往游走吟唱,那调子惨痛悲切,听得我浑身发毛,我心中暗道:“刚才是个赤脚鬼,现在是两个女鬼,还真是来演聊斋了。”
老二道:“那你还打不打?”
目睹那赤脚鬼左一扭,右一跳,身法古怪风趣,却又暗含章法,极尽奇妙,我从未在别处见过,不由悄悄称奇。
那女庙祝冷哼一声,道:“那就少说废话,我最恨姓陈的人!寻上门来,找我的不是,又这么咄咄逼人,我岂能善罢甘休?!你们都给我抄家伙,拿出本领来!”
这些点,都与傀儡戏的特性相暗合,并且他们这些人都是借着傀儡戏的各种门道,加以阐扬的,固然说是在装神弄鬼,可也是亲身上阵,并非是像刀族和柳族那样,用傀儡来对敌。
“得令!”老二“嘿嘿”笑着,拍了拍金科的头,道:“不利轮番催,这会儿就到你哟。刚才拴二爷的时候,就你小子最努力儿!你个鳖孙!”
我嘲笑一声,道:“既然不怕,又何必说这么多的废话?!”
王麒道:“少族长请说。”
老二道:“那你进不出来?”
“呀嘿嘿嘿嘿!”喷完这一腔子火,那王麒俄然唱上了:“哇呀呀呀呀!好戏开锣!这一回说聊斋!烟雾升腾,鬼狐齐出!”
我嘲笑一声,把绳索松开一抖,半空中把金科给缠了个囫囵,等他跌落下来时,我猿臂轻舒,右手一抓,不叫他落在地上,却提将起来,跃到老二身边,左手捏着老二身上的绳索,吐气一拽,把那绳索扯得寸断,老二大喜,道:“多谢我的亲哥咯!”
瞧见他们拿的这家伙,又想起来第一个出来的赤脚鬼,第二次出来的两个穿戴绣鞋的青衣,再加上之前那女庙祝手指弹动间玩弄的细线,我蓦地觉悟,想起来一个行当——傀儡戏!
我不想再和这一群人迟延时候,目睹那两个“靴”攻上来,也迎了上去,双手分击,左手拍出一记“悬空掌”,右手打出一记“提千斤”中的“隔空取物”,只一个照面,便把那铁枝给劈飞,托辊也给摄在手中!
傀儡戏和京剧、豫剧等戏种一样,也分角色,比方旦、赤、靴。
我点头道:“这可不成!内里另有他们偷来的孩子。”
我冷冷道:“麻衣陈弘道。”
耳听得两个青衣哭的心烦,我大吼一声:“嗷!”
紧接着,烟雾缓缓散尽,那绑在柱子上的金科也不见了。
刘双道:“武极贤人的名头传遍江湖,委实太大,也不该跟我们这些冷静无闻的人一争凹凸。”
王麒一怔,道:“此话怎讲?”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道:“请了!”
但殿里又有两个身影奔将出来,都是身披红袍,脚蹬长靴,一个手持铁枝,一个手持托辊,闪回身形,朝我打来。
世人气为我所夺,愣在当场,都不敢动。
我道:“先等等看,莫非他们还藏内里一辈子不出来?”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响,门又开了,我和老二都去看,却见内里忽的跳出来一个赤脚蓝衣、青面獠牙、披头披发的鬼,手里提着一根杖头,喉中“嗬嗬”的笑,怪叫道:“陈弘道,纳命来!”
我道:“本来无怨也无仇,但是让我撞见了你们的活动,那便是天大的怨,天大的仇了。”
那赤脚鬼见我抓住杖头,赶紧去拽,但既然被我掣住,又岂能让他拿走?
王麒等人待要上前,我厉声喝道:“哪个敢来?!”
孔殷间,那赤脚鬼拽不走,我嘲笑一声,抬膝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他“唔”的一声闷叫,哈腰就倒,我把那杖头往地上一丢,嘲笑道:“鬼也怕疼?”
但听得他呼吸,又嗅到有脂粉味,便猜到应当是人打扮的。
王麒、高全、刘双、卢巧、苗珍等人无不大惊,那女庙祝的神采更是丢脸,问我道:“你究竟是甚么人?!”
龙吟功力使将起来,那两个青衣同时捂着耳朵颠仆在地。
“陈弘道!”那高全勃然大怒,道:“你这就欺人太过了吧?!我们自谦说是冷静知名之辈,却也不是小角色!凡人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本领再高,莫非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不成?!”
“这……”王麒转头瞥了一眼那女庙祝,见那女庙祝仍不吭声,便道:“这内里有些是非盘曲,也不便详说。总之,还请少族长卖个面子给我们兄弟!”
那女庙祝的脸上顿时阴晴不定,王麒、高全、刘双等人面面相觑,卢巧和苗珍窃保私语道:“没想到陈弘道长得是这类模样,完整跟传闻不符……”
我和老二面面相觑,老二问我道:“哥,这帮人到底是干啥的?”
老二被吓了一大跳,叫一声:“娘啊!”赶紧往我身后躲。
我听了这话,不由又想起那离谱的传闻。
这两年来,我又从老爹和叔父那边学了很多玄门江湖之事。
我道:“我怕内里有构造。”
但是这一伙人的本领之高,较之刀族、柳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道:“伉俪立室,十月怀胎,艰巨生养,养个孩儿那是多么的不轻易,你们却去偷来盗来,那丧失后代的父母,该是多么悲伤?你们做如许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怕报应?!”
“旦”是指女性角色,多数脚穿绣鞋,被我用龙吟功力震退的两个青衣女子就是穿戴绣鞋的;“赤”是指男性角色,顾名思义乃是赤脚男人,那便代指贫民,最早出来的赤脚鬼便是如此;“靴”也是指男性角色,但代指的是富朱紫物,眼下跳出来的两个红袍,便都是穿戴长靴的。
“废话!”老二接过话头,说道:“我们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是我大哥陈弘道,我是他兄弟陈弘德!一个貌似潘安,一个赛过宋玉,号称陈家村双俊,天下两大美女人!刚才都奉告你实话了,你恰好不信,非要我现编一个吴朝阳、吴朝月骗你!我们隔壁村确切有小我叫吴朝阳,那货是个小眼睛、大肚汉,哪能有我们哥俩长得划一?”
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门道。
我正惊奇他们如何抄家伙,却见那王麒咳嗽一声,“哇”的伸开嘴来,“呼”的一喷,我早嗅到一股油气,推测他要弄火,便今后退了退,果见一道火光蹿起来,六尺远近!
那金科惊呼一声,身子已经被我给抛到了半空中!
“我也不难堪你们。”我道:“第一,把偷来的孩子叫出来,归还回孩子的父母;第二,把你们其他的朋友都供出来,一并受捕,我晓得你们应当不止这么点人吧?第三,毁了你们这个托名‘娘娘殿’,实则藏污纳垢的窝点!”
老二道:“这好办,我们弄一把火,烧了这娘娘殿去球!”
老二瞪眼道:“那你说咋办?”
我心中悄悄惊奇,不晓得是阿谁傀儡术的门派,在这娘娘殿里设了一个窝点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