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断不成有妇人之仁,此时将他放过,只怕今后再想除之,倒难以动手。”
武王瞄了眼李延年,又扫向周振威,一时摆布难堪,半晌才道:“你先行退下,容朕细心考虑,再予你答复,至于晏京府,这些日可不必再去。”
周振威心落定,又躬身行了大礼,才随陈公公头也不回的拜别。
李延年神采微变,心下了然,虽此次策变自已功不成没,但依武王多疑本性,对未曾深触的自已,必还是多有防备。
氛围一滞,静的只觉呼吸粗重。这命,便悬在言语分寸之间。
李延年想了想,道:“周振威定是晓得皇上一言诺金,方才拿住这话柄,一向平静自如,毫无胆怯之色。可见此人诚府之深,臣还是谏言将他撤除,但保其家人不受连累,也算皇上还去他此情。”
武王紧握龙椅扶手,微蹙眉却不语。
禀退藏匿侍卫,暖阁中无人,武王才笑道:“延年勿要多虑,左相老是你的。方才只是担忧,这周振威实为将相之才,恐为别人所用,便将他摸索一番罢了。”
听了此话,武王拧眉,此生最恨旁人将他于妇人并论,压下不悦,粗声道:“周振威曾还朕母后明净,当日应诺过,今后如他有大难,定大力助他,虽他只字未提此事,朕却不能当无知。”
李延年眼眸微睐,低着声笑:“素闻周大人一贯朴重刚硬,现听下来,却本来也是善变通的,平王如晓得你这般急撇干系,只怕心也要冷透。不过却也不怪你,想那林中鸟都晓得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凡人,周大人说是不是?”
默了默,周振威恭道:“一日不为将,便如剑钝,落空锋芒,更况一年不足。即便臣竭力支撑,只恐部下不平。现皇上初即位,恰是安定军心之时,臣实不敢担此大任。”
李延年心如明镜,甚么摸索,只怕武王就动的是至心机。却也不挑明,眼中刻毒毕现,阴沉沉道:“皇上即然这般防备此人,趁还未出宫,倒不如杀之以除后患。”
可这周振威,如若不重用,或今后被别人用去,毕竟是亲信大患。
李延年怔了怔,瞅见陈公公朝他使个眼色,有不要多说意味。顿时抑住心中不甘,施礼回身拜别。
他倒说的有理有据!武王眯着眼深思,今能策变胜利,多亏抚弘远将军郑功衍集结军士数十万,宫表里策应斩杀,不然也不至这般顺逐。还不就是为了大将军一职,才肯这般卖力么!如此旁落别人,只怕此人第一个反起肇事。
武王看了看他,竹青松瘦的白面少年,倒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
“你不必再劝!”武王厉声打断,面庞却含笑容,暖和看他:“朕疲累的很,你想必也累了,退下安息去吧!”
正思忖间,却听武王持续道:“现在朕即为帝,秉江山社稷所想,定当重用能人将士,以振国力,安抚公众。振威文韬武略,令胡人丧胆,着百姓恋慕,朕有大将军空缺,官居一品,思来想去,唯你合适,振威可愿帮手朕打天下?”
此话落,听得明白,李延年不肯让出左相之位,却正中周振威下怀,他暗松口气,昂首朝武霸道:“李大人呈建国之功,有胆有谋,又是前朝状元,且才学高深,臣实不敢居高而上,更不配左相之位,请皇上三思。”
李延年欲开口,却被武王摆手制止,目泛刺探之光,笑道:“振威朕还不体味他?往年在边关戍守,同吃同喝同睡,贰心性朴重,意念纯真,讲起联与他比你更靠近,他断没你那些弯曲折曲的心机。”
周振威抬眼把李延年冷眼打量,突听窸窣细声自耳侧响过即逝,余光顺其微溜,公然,龙座后是一大幅紫檀雕云龙纹镶玉石屏风,底有褐色靴面微露,又缩没影。
看着这般魁伟壮硕之躯,平静自如之面,终启唇道:“你倒说的不无事理,不然左相之职由你来担?”
李延年未曾打仗过,只听平王提起,此人很有才气,却未用正处,善勾搭翅膀,玩弄权谋。从四品冷静编撰,趁策变之际,一跃为左相,其胆识野心不容小觑。
他耳聪目明,武将多年,那声太熟谙不过,是备箭欲拉弓之势。
沉吟下,周振威谨慎道:“李大人此话公允,人便是人,岂能于禽类可比!臣原是斩将杀敌一将军,在皇上麾下效力,忠心赤胆,只为保家卫国,抗击外族侵犯,守一方公众安然,这便是臣为将初志。后由先皇口谕,任晏京府少尹,统揽司法、民肇事件一年余,解陈年余案,破不良民风,缓官民芥蒂,使晏都城政务腐败,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臣为官初志。不管为将为官,效国为民,至死稳定。”
来时担念未错,武王心狠手辣,暴戾残暴,又多疑诡谲,在沆瀣上这个李延年,只怕稍有不慎,本身本日要血溅此地。
李延年神态骤变,撩袍屈身而跪,语带诚心之意:“前朝多有少年得志,志气才学不输前辈,也有贤明之主,大胆启用初出茅庐少年,后屡建功劳,天下安定。臣今有胆量随皇上策变,今后更愿兢兢业业,勤慎恭肃帮手皇上,致国泰安然,天下大统。如若臣今后显拙,不配左相之职,定任由皇上措置发落。”
转而看向李延年:“振威在晏京为少尹,政务昭著,百姓恋慕。延年为官不长,尚且青涩,只恐左相一职,你疲于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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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微动,淡道:“原也是你这般想,如若不为朕所用,必除之为好!可方听他一席话,朕倒变了主张。平王是个惯弄风月高雅的皇弟,他府中朕晨安插人等盯视,虽周振威于他多有来往,皆是为了些女人的事,不成气候也不敷为惧。”
倒未曾推测周振威在贰心目中,竟是职位不菲。如此人被武王重用,只怕自已宦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