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行云流水又来去敏捷,待玉翘喘着气反应过来,除了唇舌麻痒略疼外,那人已回身大步拜别。
“闭嘴!”赵广辉糙面暗红,却见玉翘心不在焉的嗯一声,缩回揩在烟青纱上的纤白指尖,帘子复又垂下,再看不透。
玉翘了然,这定是从泉城出来的流民。离京时屡闻山东贼寇祸乱,民不聊生,怕不是道听途说。
“冯大人你看,这城门口流民熙攘,比我这一起所见还多,你可知为何?”周振威似随口一问,目光锋利如箭,不经意间已将城门四周迅疾轻扫。
“嗯.....周郎自个也要把稳!他若言语冲撞,你临时忍着,老是来日方长。”玉翘抑着心跳故作淡然。
小娘子娇语柔言的丁宁委实暖心,瞧,又怕他发觉自个起了担忧,干脆抿着唇微微昂首,伸手替他将衣裳拉划一。
百丈城墙青石彻,承过风雨愈显班驳厚重,护城河如蛟龙流淌环抱,上观城门楼阁飞檐翘壁,彩旗被风吹的哧哧作响。下看城门洞沿嵌黑底匾牌,描泉城金字龙飞凤舞。颇显澎湃大气之范。本是人杰地灵的繁华都城,现放眼望去,两扇红松木门大开,但见流民躅躅而出,一派困苦苦楚之景,实另人唏嘘不止。
“翘儿.......!”忍不住低笑,粗嘎着嗓音叫她。
周振威黑眸微闪,用拇指渐渐划过唇瓣,睨那桃红艳色,却也不恼,只把唇角弯起。
不提周大人,光那帮兄弟,就要吃了他。
“嫂子此举不当,你给那小子油饼,数个流民已有一簇拥上架式。若非我们在旁带刀保护,你哪敌得过他们哄抢!晓得嫂子心善,可也得审时度势.......!”赵广辉苦口婆心。
内心有些忐忑,他是个实诚男人,即然周大人让他断后,便是誓死保护这娇嫂子的。
“你怎对嫂子忒凶!瞧,我都瞅到她揉眼睛,红了。”另一侍卫胡忌不满:“嫂子气了,晚不给我衣上绣熊,你给我绣只出来。”
“去......沧州!”少年囫囵含糊道:“泉州不能呆了,夫人也莫去,那边有大蛇吃人,官府也吃人。”
“周大人一起风尘,从晏京赶来泉城到差,委实辛苦!”冯起峰上前酬酢,亦不落陈迹打量。
“周大人......!”冯起峰突得一笑,抬起五短粗指,抹唇表示。
夫君从不这般对她叮嘱,虽听着轻描淡写,但已晓火线必是险途未卜。
周振威半眯着眼,任知府冯起峰率世人行膜拜大礼。但见他头戴官帽,着深蓝刻丝补袍,胸前绣麒麟图案。一边十数人身份倒杂,多做商贾打扮,却稠浊巫婆神汉此中,探头探脑,形状鬼祟鄙陋。
颤动手把舆门拉紧,正瞅着赵素素托着腮看她希奇。
相互心照不宣。甚么廉洁朴直,正气凛然,倒是个酒色之徒!
今果是热烈!那道边,挑担蹲坐,呼喊卖白桃、水鹅梨的男人。头戴斗笠低头的渔夫,正将浅抱桶里几尾鲜鱼,用柳条渐渐串起。更甭提那已来回走几趟的数名砍樵人。桃梨筐内、鲜鱼桶底,樵人腰间,弯刀青光锃亮。
”唉呀!羞死人了!“玉翘不依,拿绢帕子揩他。
周振威便作罢,抚她肚儿道:“前便是泉城城门,我瞧见有官轿当道,另有兵士数名围伺,大略是知府冯大人接了驿卒官文,便在此迎候,听闻他是个贪婪狡猾之辈,我倒要与他一会。这四周流公浩繁,祸害四伏。你在舆中同素素几个勿要出来,连轿帘都不准翻开,可懂!”
“熊!还用绣,你不就是只熊。”赵广辉嘴上耍狠,朝那帘子偷瞄两眼。
旁的兄弟衣上皆绣了苍鹰或猛虎,他喜好熊,求了几日嫂子才承诺,可不能被赵广辉给毁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呀?泉州不好吗?”玉翘和顺问他。
玉翘两颊刹时夭桃劈面,嫣粉一团,内心把周振威甜美的怨呀,坏痞子!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轻浮她。
.......
掀帘朝外溜看,官道两侧,时不时三五百姓劈面而过,长幼妇孺皆面黄肌瘦,肩搭袱儿相互搀扶。
“哥,你话可真多。”赵素素探过半脸,嘻皮笑容的嘲弄:“这不像你!”
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浑身高低气势凛冽,唇边却染了一痕红胭脂.......。
冯起峰胆敢将巫婆神汉拉来迎他,可见其放肆放肆至极。
”我帮你吹吹!“周振威欲去捧她的脸。
周振威噙起嘴角,真是招人疼的女人,甚么都瞒她不过。
玉翘朝近前禁止的赵广辉使个眼色,拿个喷香的油饼给他,少年怕是真饿了,接过便嚼,一口一口。
把方才的话揣摩了半晌.......!
玉翘忙拉他衣袖,轻笑:”莫在委曲了她!方才掀帘看内里,风吹了沙进眼里,揉了揉。“
玉翘一怔!未待细问,吃饼少年已落于车后,马上就不见影踪。
离泉城愈近,玉翘心愈沉。
官与匪,皆想要他周振威的命。
前路官道有些儿堵,马车也渐缓驶行,一个舞勺少年窜至窗前,朝玉翘乞怜:“夫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已好几日未曾饱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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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玉翘昂首,眼波潋滟。此人好生奇特,她可慌,他还笑得出来?想归想,倒也灵巧的应了声。
先前那些个闲坐天井杏梢墙,静看疏桐吹绿黄的飘飘妙想,皆已一点点陨灭。
传闻之前是个将军,后调任文官,做了晏京府少尹,现被委以山东巡抚,来泉城到差。
“唔!”猝不及防的,唇上就被他重重亲了一记,再探进将光滑嫩舌狠吮轻咬。
罢了,下次语气再软和些,嫂子属兔子的,听不得重话,不然眼红红的。
仰首一瞟,城楼某处隐现兵士粗布青灰衣袂,强弓伸拉,一支白翎羽箭已蓄势待发。
舆门拉开,周振威唤过玉翘至跟前,靠近她,突皱眉问:“赵素素那丫头可又浑说甚么了?怎眼红红的?“
周振威神采自如,只当不晓,沉声令他们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