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一掀,李延年冷僻着面庞出去,丫环见机的退下。
方雨沐才净过身子,懒懒坐于镜前,往身上涂抹香油膏子,公然抹过处光滑柔滑,这膏子但是奇怪,不是平常富朱紫家所能得。
哪想李延年大步走近跟前,手快如闪电,掐起她的下巴尖儿,这男人喜好将指甲留长,嵌进肉里,直掐得人生疼。
看曹凤华面色刹时乌青,愈发对劲道:“不晓得你使了甚么下贱手腕,迫得他娶你,是个无福享用的命呢!只怕不出数日,娇妾美鬟你挡也挡不住,无妨说于你听,你宿世的命数就是如此!”
曹凤华点头:“周将军已将弑妻之恨归于李相,誓把其擒拿致罪,你晓得他本事,指不准哪日就得了逞,只怕当时,李相问罪你亦牵涉。不如听我一劝,舍他明保本身,到时我替你求个情,让周将军纳你为二夫人,我这身子活不太久,一年半载后,你再怀个一男半女,不就扶你做正室夫人了?”
曹凤华吃口酒,烫得民气尖疼,她沉吟半晌,看向方雨沐,开口慢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无福的,连同周将军圆房亦不能,不过我可寻人替我圆不是?周将军连妓娘都不挑,何管旁人是谁。”
方雨沐心一痛,听闻楚玉翘一尸三命死于绝情谷,她怎生的畅快淋漓!复又知曹凤华再嫁周振威,更如堕谷底。
那丫头唬的颤颤兢兢,接过酒壶去重新烫过送来。
倒也无谓,归正周将军对曹凤华冷酷无情,无情总让民气安,并生出希翼。
兜兜转转她又回至此处,不是出错烟花柳巷卖笑,倒是身置高门大府正房,脚踩石榴红绣祥云毛毯,坐椅铺锦茵明黄软垫,手搁花梨木雕嵌螺钿石面妆台,翠玉碗儿里茶香四溢,有丫环往火炉里埋上新炭,整室暖如春般舒畅。
她贪他的强健体格,恋他的男儿柔情,更慕他的权势繁华。
方雨沐语气薄凉,执起鸡颈壶,倒一盅烧酒,抿一口又吐掉,厉声朝旁伺奉丫头骂:“烧酒需烫的热热吃方好,怎拿了冷的来?可敢这般拿去正厅?狗眼看人低的主子,如在我府里,非把你手心子打烂不成!”
方雨沐吃下最后一口酒,笑容诡谲,缓缓起家道:“曹凤华我又不是不知你为人,同你便是与虎谋皮,我岂会被骗?你好自为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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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沐听得此话,玩味看她,略沙哑的嗓音满含戏谑:“真是朱紫多忘事!曹皇后难不成忘了?那夜是谁哄我入宫,骗我吃酒至醉,受尽武帝培植?”
方雨沐冷哼:“这人间害我的人老是没得好了局!”斜睨她撇笑:“传闻你被匈奴那帮蛮人糟蹋的内里坏了?便是你害我的报应。倒不必难过,前一世你便是被人糟蹋的不能子嗣,这是命,躲不开的。”
这男人往昔的翠绿少年气,历经光阴砥砺沉淀,已初显前一世周候爷严肃厉冷之态,权倾朝野,封疆称侯自是指日可待。
曹凤华正色道:“你夫君将我挟制送与莫贺祝,使我受尽痛苦,此仇实难咽不报。在匈奴大营里,我晓得你夫君与莫贺祝勾搭。你只需将他俩手札来往于我一封,我便将你成全!”
鬼使神差随来碎花城,了望那马背上的周将军,威武桀骜,浑身气势凛烈,看得她神痴魂迷。
“你说的很有事理!”曹凤华颌首,话不阴不阳:“瞧,我现还真要嫁周将军为妻,果是前一世的夙命!我晓得你的心机,对周将军贪慕的很,又如何?不是你的总不是你的,使再多的手腕也是徒劳。”
“你做甚么?”方雨沐叱道,螓首左摇右摆,挣扎不休。
“你何必拿个下人撒气?都是身不由已的命。没谁比谁更矜贵!”曹凤华淡道:“你现在因祸得福,现有皇嗣护身,即便宏顺帝对李相再不待见,也无可何如不是?”
恰此时有丫头来禀,正厅夜宴至尾,请李夫人随行回臣相府。
哪想他更是用力,似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凑得脸都要贴紧脸儿,那眼里皆是阴狠酷戾,咬牙切齿道:“你但是好本领,竟然使得动龙爷,让他一起追杀周夫人致死地!你可知给我招来大祸!”
碎花城为边城重镇,风刮过,黄沙漫天,扑人面,那肤儿再难水灵。
回身即走,再不转头。
方雨沐并不睬会他,只捏着篦子,细心梳着乌油油的发。
明显重活一世占进先机,怎生弄到最后,还是同前辈子一样,要和曹凤华拼个你死我活。
“李夫人过谦,你若听不懂,这人间便再无人能知!”她屏退世人,这才道:“我原亏欠你,晓得你对周将军痴心不改,倒是愿成全你一番,不过,我也有事相求。”
逐轻笑起来:“做伉俪又如何?蒋太医但是来禀过,你这下红不止的身子,连圆房只怕不能,碎花城但是传遍,周将军一夜御数女,那般贪渴的男人,你要如何服侍他?”
曹凤华沉默,稍许略晦涩道:“那是你夫君的主张,我更是迫于无法!你心中自知,那点酒还不至把你吃醉,何必在这装苦主。”
方雨沐扯了扯唇,冷道:“你可在谈笑?一日伉俪百日恩,莫说我没有,即便有我也不会予你,夫君现是左相,我尊享繁华繁华,何必自拆墙角听你糊话,他若遭难,我亦不好活。你快断此恶念!”
“知从你这里得好处不易,但说无妨。”方雨沐眼波混乱,两颧浮起红晕,吃吃低笑以掩紧崩神态。
曹凤华一改平日里内敛沉默,柳眉戾气吊梢,嘲笑道:“莫道我不知你的丑事么?无操行的在旁人面前扯谈撑面也罢,这知根知底处就无庸惺惺作态,徒惹人笑话。”
“你这话何意?我怎听不懂?”方雨沐眼皮子跳动,内心蓦得一紧,拈小盅的指尖微颤。
“被你们利用至那边,即便不醉,还能逃么?装醉是给你们颜面,给自个退路。”
顿了顿,声一沉:“旁人皆可把我鄙弃,唯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