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看着思忖了半刻,轻蹙眉头,道:“臣妾猜不出。”
璞玉自入宫以来曾参与过几次宫宴,晓得这些奖惩不过就是诗词歌赋。人老是吃一堑长一智,她也是如此,经历夏季那场风波后,她蓦地觉悟,临危不惧和足智多谋终是不敌未雨绸缪,诗词歌赋并非她所善于,不如提早备好画。
宫苑深深中,词不达意与言不由衷这二者是她最为惊骇的。
陈锦林表情颇好,含笑道:“中秋猜灯谜是为了增加兴味,灯谜并不难。但是本日璞嫔竟被这小小灯谜难住。”
宫人不知何时已是有序成排的站在厅中,每人手中别离捧着一盏盏新奇精美尚未扑灭,灯谜写在花灯内壁,唯有扑灭花灯后,灯谜才会闪现在花灯上。璞玉向前随便取过一盏格外高雅的白纱泼墨山川花灯。
殿中世人跟着晚妃的目光望着看向玲盯手中的画卷,这幅画卷相较于浅显的画卷大上好几分,煞是惹眼。
正在心神恍忽不定间,忽地她的目光撞进一双温润如玉的黑眸中,乌黑的瞳人中包含着笑意,这双黑眸璞玉极其熟谙,那年春日融融,轻风不燥,挑花挤满枝头盛放,灿若霞云,她在他墨黑的眸子中寻到她的影子。忆及那年那一日的桃花,白衣似雪的他,春日突如其来的初遇,以及本日赠与发簪间情义,心好似浸入了这盈盈绕绕的桂香,淡淡的欢乐竟更加甜美了起来,仿佛扑倒了整罐蜜糖般,空中浮动着丝丝甜意。她的脸上一阵炎热,赶紧转开目光,偶然间瞥见身边的陈锦林明眸皓月,笑意嫣然,目光停驻之处恰是宋瑾。
皇后浅笑点头道:“是真是假,王爷一睹画卷便晓得。”
宫女扑灭璞玉所选的花灯,灯谜在灯罩上呈现:木目跨于心,前人与反文,小和尚秃顶,惨痛无泪水。
璞玉垂眸,婉声道:“谜语夙来弯弯绕绕,猜不出答案也是人之常情。”
心头微微一颤,丝丝欢乐之意转首间化成云烟,悲惨好似春日绿藤疯长,满心皆是难以按捺地绝望,后宫嫔妃皆是妆容精美得体,面施粉黛,双颊嫣红,或是美艳,或清丽脱俗,满座花红柳绿间皆是为他而来,他的灼灼目光所及之处毕竟是何人何物,她无从晓得。
皇后温声道:“母后有所不知,璞嫔是陈之意先生的弟子,画技不俗。前些日子臣妾还听闻皇上对璞嫔之画赞不断口。”
自宴会开端至今一向沉默寡言的晚妃,看了一眼玲盯手中的画卷,含笑盈盈道:“璞嫔好似有所筹办,猜不出灯谜也是情有所缘。”
太后从未见过宋瑾在绘画方面赞美别人。
直到玲盯悄悄唤了她两声,才恍然回顾。玲盯声不及六耳,提示璞玉道:“蜜斯,挑选花灯,然后猜灯内的灯谜。”
镇南王宋羽坐在席位上,有些惊奇道:“二哥画技深厚,从未曾赞美别人画技。嫂嫂所言是真是假?”
三四个宫人接过玲盯手中的画卷,将画卷翻开,这幅画卷比浅显画卷大很多,日出东方,百花齐放,亭台水榭迥然各别,独具匠心,桥上、通幽曲径上偶有三三两两些许人,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画中恰是后宫,放眼画上尽是豪华兴旺、平和之气。
难怪她私底下寻觅如此之久却从未曾寻到慕姑姑的踪迹,本来姑姑已是出宫。
璞玉禁不住望向身着一阵玄色祥云暗纹常服的他,月余未见,仍然温润俊朗。那窜改她运气轨迹,令她堕入宫闱中的人――太后,此时现在正站在他的身边,一身金色华服,华贵端庄斑斓,可见年青时的太后也是倾城色,不输在坐的任何一名后宫妃嫔。今早在宫门出恭迎太后回宫时,她淹没在世人中,太后坐在肩舆中,相隔颇远,看不甚清楚,此时这般进间隔的瞧着,才知太后身边的贴身服侍的姑姑与迎她入宫的慕姑姑乃是同一人。
前几日绿枝常在净玉阁叨唠着此次中秋家宴事件。闻言,此次中秋家宴不但是阖宫共庆佳节,更是为了恭迎太后重回后宫。因为太后喜静,以是此次宫宴并未排歌舞,取而代之的是世人猜灯谜、望月吟诗的静雅之举。但是令绿枝直呼妙哉的便是在宴会中猜不出灯谜者或是望月而吟不出诗篇之人,需得抽取事前备好的木签,木签中写有呼应的奖惩。
璞玉笑道:“臣妾对乐律更是一窍不通,唯惊骇扰到皇上太后与世人,对诗词也是所知未几,深怕词不达意,唯有画画可拿得脱手。故而,臣妾便在闲暇时分提早筹办了这幅画,想着如果遭到奖惩时便能以这幅画相抵,这般臣妾受了奖惩,又不扰了皇上太后的雅兴。”
太后还是浅笑,颇感兴趣,道:“皇后如此说,哀家定要好好瞧瞧。普天之下能让天子奖饰的画卷并未几。现在璞嫔让天子赞不断口,必有其极其出彩之处。”宋瑾年幼时,臻贵妃就香消玉殒,先帝就将宋瑾给太后扶养。宋瑾小小年纪时揭示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予对绘画的偏疼,太后特地从宫外请来陈之意教宋瑾习画,惊人天赋又怀有热忱的小小少年赶上良师,想不出彩都是难事。以是宋瑾小小年纪时画技便名满天下。
闻言太后喝了一口桌上清茶,而后随口道:“你故意了。你已经操心画好,便翻开一看罢。”太后有些心不在焉,好似从未晓得她,脸上还是带着历经沧桑后归于安静安然的澹泊沉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