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格格……”诸君轰笑,莺雪掩嘴娇笑。

“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断人愿,故使侬见郎……”歌声悠悠,伴着轻风,悄悄浅,渐渐浸,极其好听。

祖盛抹了抹嘴,指着画墙,问道:“何景,可堪此画乎?”

刘浓心中一乐,童心忽起,蹲下身来,拉着小谢安的手,笑道:“安石,此画虽好,然,观之易动神。再则,安石乃盛名雅士,诸位兄长并无他意,唯恐伤君大德。”

闻言,刘浓微微一笑,世人则大奇,脚下法度随之加快。这时,道寺却脚步一顿,落在了尾后,待世人踏出寺门,叫住刘浓:“成都侯,且留步。”

野寺融身于松林中,外看浮白一片,内里却极大,另有多少侧门。僧僮领着刘浓走廊窜巷,待至一处地步,青木小门虚掩,模糊透着一蓬樱红,刘浓脚步一顿,从门外向外看去,只见门外有一株大红乔木,根骨苍劲,笼得数丈周遭,枝叶若红掌,摇摆于风中,沙沙作响。

闻此一言,世人皆惊,齐齐看向小谢安,神情各作分歧。莺雪不懂画,却知自家郎君懂,见朱焘目瞪目呆,不由得也跟着一惊,手中丝巾便软了。因而乎,小谢安趁着世人发楞之际,缓慢的,狠狠的,多看了几眼。

“夕照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轻清的唱声不知响于那边,似喃若语。

小谢安撇了撇嘴,嘟嚷道:“众皆观之,为何独谢安难睹?”

朱焘早已等得不耐,挥手道:“勿需多言,速速前去。”

刘浓道:“哦,不知乃何人?”

斯须,院内传出一个声音:“何事?”

谢奕笑道:“阿大,何故不乐?”

成都侯心中豁然一松,再也不顾荀羡愁眉苦脸的模样,挥着宽袖出院,木屐敲着青石板,响声又快又急。荀羡怔怔的看着犹自闲逛的木门,再瞅了瞅院中孤零零的盆栽,昂首时,恰逢一叶随风飘来,展转而安闲,心中蓦地一动,眼睛咕噜噜一阵转,撕下一截袖子遮住脸庞,叠手叠脚的窜了出来。

当下,道寺引世人沿狭小的墙道走向寺外,边走边道:“此景原是山间一顽石,生于杂丛,不见其色,不见其姿。忽一日,天雷震寰宇,降雷束如虹。待雨歇云开后,小道心有所感,孤身而往,恰见一仙,凌于山颠。近而察之,原是一石。”

僧僮双手合什,笑道:“成都侯若喜,但且一闻。红阳侯等人正行观奇石,小道前去奉告便可。”言罢,朝着刘浓深深弯身,继而,回身即去,嘴角带着浓浓笑容。

稍徐,荀羡也不知想到甚,顿住话头,神情颇是扭捏,红着脸,搓动手,问道:“成都侯可曾见过寻……寻阳公主?闻阿父言,寻阳公主自幼放肆,娇横非常,面貌犹胜贾,贾后……此,此乃真乎?”说着,眨着眼睛,面露严峻之色。

这时,僧僮奉朱焘之命前来寻刘浓。

道寺低声道:“此人客居于此,乃因隐故,是以,尚请成都侯移步。”说着,弯身静待。

已至中午,道寺聘请世人入内用食。朱焘嫌室中香火缭人,遂命道寺摆案于枯松畔,世人围案而座。少倾,僧僮托着木盘鱼贯而出,内置各式清素之食,俱乃山中野菜,芽黄叶绿,满满摆了数案。刘浓浅尝其味,鲜嫩适口,细细一嚼,模糊有清爽雨韵与林间芳香。

画墙高高,小谢安掂着脚,不住上移。莺雪扯着丝巾,随其移而移。半晌,小谢安无可何如,只得欣然一叹,面露不愉之色,喃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吾不敌也。”

刘浓自是不会去拆穿他,现在见得状若华盖的红槭树沙响于风中,心中竟好似真闻佛语,一派安然静湛,悄悄的推开染着青苔的木门,嵌身于风里。虽未逢秋,山间草木富强,不着名的野草翠绿柔嫩,木屐踩于其上,不闻声。

道寺浅笑道:“各有擅场,孰难较凹凸。”见世人生奇,合麈于掌,团团一揖:“此画乃匠心描神,彼景乃神意天然,若言奇绝,当于此树普通。”说着,指了指枯木逢春树。

荀羡揉了揉眼睛,脸上笑容浓烈,见佐近再无别人,当即跳出院门,朝着刘浓深深一揖:“荀羡见过江东之虎,成都侯。”话尚未落脚,已然挺身而起,笑嬉嬉的道:“莫非,阿姐亦至?”说着,朝着摆布墙道,探首探脑的轻唤:“阿姐,阿姐……”在其心中,阿姐与成都侯实乃一体,刘浓既来,阿姐当至。

道寺上前,拉着铜环扣了扣门,清脆的声音反响。

刘浓神情一怔,此乃《半夜四时歌》,昔日曾闻桥游思唱过,轻声依侬,恰是吴歌哩曲。细细一辩,歌声来自树背后,扭头一看,却因树杆粗达丈余,未得一见。

刘浓嘴角微微一裂,佛语……红槭树罢了,不过,如此姿容确乃罕见。复因身居木门裂缝处,故而,清风漫漫袭来,由然一烈,裂得袍角微微起伏,拂得身心清爽舒爽,使情面不自禁的便想融身于树下,枕听风语。想了一想,朱焘等人尚在等候,岂可滞留,便笑道:“景虽好,却非吾所向。”

食毕,一名僧僮快步而来,对道寺低声私语了几句。道寺捧着雪毛麈弯了哈腰,笑道:“载余前,钟山复得一景,乃应六合之灵运而自生,可为一绝。”

佛入东土,寄身于道,现在五斗米道大行其势,‘佛’自不甘于后,是故,莫论道诗亦或这僧僮,皆不遗余力的鼓吹佛法。那天雷震神石,想必与那枯木逢春普通,俱乃报酬!

此时见得刘浓,荀羡便如见了亲人普通,好生一阵絮干脆叨。刘浓本不想理睬,但其乃荀灌娘之弟,只得耐着性子听荀羡不住倾诉:山风哭泣,空雨无法,愁绪满怀……

“哦,大德,大德……”小谢安挺了挺胸,继而,嘟了嘟嘴,定定的看着刘浓,轻声道:“美鹤,画中报酬何肢体交缠,莫非,即乃阴阳循环乎?”言罢,眨了眨眼睛。

渐行渐近,风渐微,几叶红掌飘落枝头,打着璇儿眷眷飞,时而缠绕着青冠,倏而眷恋着袍角。

“有客来访?莫非是阿父?”

褚裒常与小谢安辩论,从何尝胜绩,却屡败屡战,当即便道:“诸君俱乃七尺男儿,唯安石不敷四尺,诸君皆乃冠盖英豪,唯安石尚乃总角斗草。故而,不成观之。”最后半句,点头晃脑,声音拖得极长。

刘浓眉头一皱,想了一想,跨出寺门,请众老友先行,本身随后便至。而后,回转入寺,随道寺而行。

莺雪莞尔一笑,答道:“然也。”

道寺抱着雪毛麈,迎前几步,恭声道:“成都侯容禀,小道竟忘一事,寺中有一人,昔日曾言及成都侯。小道摆布思之,也许乃成都侯旧识。”

院内声音嘟嚷着,璇即,“吱嘎”一声门响,内里探出一个脑袋,睁沉迷蒙睡眼摆布一阵瞅,待见了松树下的刘浓,眼睛蓦地一向,继而,嘴角一弯,惊呼:“成都侯!”

“荀郎君……”刘浓微怔,此人不是别人,恰是荀灌娘之弟,逃婚之荀羡。此时,全部建康城皆知,荀氏荀羡不堪为司马半子,故而,远逃豫州,为安在此?

“惊风急素柯,白日渐微蒙。郎怀幽闺性,侬亦恃春容……”歌声持续,浅唱如月白风清,有女坐在红树下,抱膝于怀……(未完待续。)

道寺道:“有客来访?”

僧僮笑道:“此树乃佛语,本来独秀于山后野谷,世人可贵一见。得道寺眷顾,命人移植于此。每逢风来,若居住于树下,沉神入此中,即闻佛语如絮。成都侯,无妨一试。”

刘浓正欲跨门而出,当即顿步。

褚裒唯唯。

“气腐败月朗,夜与君共嬉。郎歌妙意曲,侬亦吐芳词……”天上月桂树,月映人相依,游思,游思……

荀羡烦恼,刘浓无法。何如几番欲告别拜别,荀羡皆不幸兮兮的看着刘浓,恳求稍作逗留。少倾,成都侯细细一思,深觉此事很有蹊跷,但却不知诡在那边。

荀羡年方十四,是故稚气尚存,刘浓闻其所言,即知此事乃荀崧之意,荀氏矜持高门大阀,自是不肯身为外戚。东晋初年,司马氏嫁女已成愁,高门难入,低门不就,只得于中等世家中寻觅。荀氏过江即衰,恰乃中世。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那边不成怜……”刘浓顿步,神情迷怅,恍忽间,似回到了上蔡,与桥游思一道,坐在桂树下,相互依偎,抬首望月。桥游思散着长发,一半铺于白苇席,一半浅拂于刘浓之怀。

道寺拜别,荀羡见阿姐未至,神情微显失落,渐而又神采飞扬的拉着刘浓入内,向刘浓讲授内里致景,他在此地深居简出,憋得已久,见人则惊,深怕被人捉归去,实与怆鼠于异,是以只得玩弄些花花草草,状若盆栽,倒也各具其姿。

“荀娘子未至,仅吾一人。”刘浓微微一笑,心机却电转如潮,暗道:‘安伏于危,越是伤害之境,越轻易为人忽视,荀氏不愧为谋士世家,竟将荀羡藏身于建康城外野寺。灯下黑,司马氏若遣人往豫州,不缔于南辕北辙,呵呵……’

墙道甚窄,道寺在前带路,左一弯,右一拐,越拐越深,既而,来至幽僻内院,刘浓细细一辩,乃是寺中待客之处,门前植着青松,阵阵花香透院而出。

道寺笑道:“果乃成都侯旧识,相逢于寺,即乃有缘。二位且慢续,小道告别。”

小谢安设时怒了,稍稍一思,甩袖道:“标首草人亦乃七尺尔,斗鸡竞戏亦乃冠盖尔,吾不屑与同。”说着,挑着眉看向褚裒,意欲复来。

歌声清婉,叶絮清清。刘浓目若沉渊,左手微微颤抖,悄悄撩着袍角挽于手中,转过树身,深怕惊赫了唱歌人,嘴里却喃着:“游思,游思……”

“唉……”荀羡见刘浓不答,尚觉得真如阿父所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抑头看天,幽幽隧道:“其貌若陋倒也罢了,若其真乃放肆之辈,荀羡,荀羡宁死不从,愿为,愿为玉石俱焚矣!”说着,以拳击掌,来回盘桓,明显在思考如何才气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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