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但是，我……您老不是说，要把我的名字录入祖庭金册吗？”心中不忿地朱道临想方设法让老道不痛快。
苦衷重重的朱道临冷静泡好茶，恭敬地给老道斟上，正筹办为本身斟上一杯的时候，老道又开口了：“喝完这杯茶，你当即前去渡口叫辆牛车返来，给……到了渡口你随便买点吃的填肚子。”
一曲结束，余音渺渺，朱道临缓缓展开沉浸的眼睛，惊奇地发明本来侧耳静听的玄明道长，不知何时换了个抱元而坐五心朝顶的寂静宝相。
老道冲动地指向两榻之间悠然摆动的标致座钟：“我带你去过的朝天宫方丈屋真人里，就有个差未几模样的西洋座钟，没这个一半高，是三年前富甲一方的杭州退隐名流周鹤翔送给朝天宫的厚礼，实实在在花掉两万四千两银子从一名佛郎机布羽士手里买返来的，你这么大这么高一座钟，不管用料还是式样，都比朝天宫那座胜出一筹，才两千两银子如何能够买得返来？”
老道前脚刚走，墙边矮榻上甜睡的朱道临立即将被子蒙住脑袋笑个不断，笑够了才翻开被子爬起来，几步走到墙脚快速翻开最大最长的木箱，拉开包装的军用被子顺手扔到睡榻上，回身把箱子里最上面一座北极星楠木座钟搬出来，谨慎将长宽三十六厘米、高达一米六五的古典式座钟直立在两张矮榻之间的衣柜前，然后取出怀表看了看，翻开座钟的雕花玻璃面板，调好时候取出钥匙，一边敏捷地给机器式座钟上链，一边对劲地嘀咕：
“那些先放着，物以稀为贵，一件一件渐渐出售才是上策，我做主了，先用五天时候把四座西洋大钟一一卖掉，估计扣除你本钱以后剩下的银子，应当够重修你我此后数十年安身立命的紫阳观了！”老道说得口干舌燥才重新坐下：“看着我看甚么？还不快点泡茶？”
老道立即叫起来：“你个败家子！你到底懂不懂行情？这么大这么高这么精雕细琢的西洋大钟，恐怕天子都没见过，如何能够才卖两万四千两银子？笨拙！这事由不得你，我亲身办，等会儿你去渡口叫辆牛车返来，趁早把这玩意送到朝天宫去，如果那几个肥头大耳的牛鼻子不双手奉上十万两银票，我摸都不让他们摸一下，敢说个不字，老子转头就走，卖到城东邓百万府上去！”
“等等！你再说一遍，买了四座统共花去多少银子？”心中震惊的老道顾不得活力了。
“还说？”愤怒未消的老道大吼一句。
清正平和的琴声在灯光暗淡的残破道观中缓缓响起，如同天籁梵音般婉转，回荡于万籁俱寂的荒漠山谷当中，瑟瑟北风为之悄但是止，通俗夜空星月暗淡，全部天下沉浸在无欲无求一片空灵的曲韵当中。
“别人买返来花多少银子我不管，我花出去的就这代价，不管你信不信，归正我是信了！如果您老过意不去，那就遵循那位杭州富绅说的代价，卖两万四千两银子一座就是了。”
“等会儿倒要看看师叔你有多少定力，固然这些用德国机芯组装的座钟花去老子三万多大洋，但绝对物有所值，如此的质量，如此的紧密工艺，紫禁城里的崇祯天子恐怕都无缘享用，不拿出万两白银，老子看都不让他看一眼，哈哈……”
面对老道的激烈质疑，朱道临有点吃不准了，他上彀查过大明朝白银采办力，按粮价计算，一两白银相称于两百八十元群众币，几次计算几次衡量以后，他才将座钟的群众币单价八千元折算成白银，再乘以六十倍，得出每座两千两白银这个自以为还算公道代价，以是面对老道的质疑，他只能对峙本身的定见：
老道摆摆手打断朱道临的话：“回茅山祖庭的事临时缓缓，重修紫阳观的事情更要紧，本来我筹算把天尊宝像送回祖庭，趁便要求祖庭下拨一笔银子重修紫阳观，现在有了更好更快的体例，还舍近求远干甚么？”
老道勃然大怒，站起来愤恚数落：“你懂个屁？朝天宫又不是只要我上清一派在里头，那是洪武年间本朝太祖指定的天下道门共有之地，并且还是以龙虎山正一教派为首，我上清派、全真派等等门派向来就没有执掌朝天宫的机遇，更令人恼火的是，现任主持正林真人每年从信徒手里获得上百万供奉，过着花天酒地的糊口，却对同门极其鄙吝，明晓得老子四周驰驱年复一年低声下气四周化缘，发愤重修我们这座建于东汉朝代的紫阳观，他却没给过老子一个铜板，对于这类毫无涵养自擅自利之徒，还讲甚么同门交谊？眼下好不轻易逮着个机遇，不狠狠赚他的银子你不怕折寿？”
朱道临听完完整服了，在老道的催促下负气捡起五个脏兮兮的铜板，回身出门跑到五里以外的渡口找牛车。
“老子打死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孽畜！”老道恶狠狠骂完，又踹了哀嚎不已的朱道临一脚，这才拍鼓掌开端清算仪表。
朱道临只好反复一遍：“买回四座统共花去八千两银子。”
谁知刚拿起茶壶，身后突然响起雄浑的钟声，吓得老道抛弃茶壶跳起来，缓慢回身的同时收回一声吼怒，在持续敲响八次的钟声中摆出个攻防兼备的太极架式。
饥肠辘辘的朱道临来到渡口，一眼就看到前次阿谁为道观送粮食油盐的车夫，正滋滋有味地蹲在一堆冒着热气的牛屎边上吃大饼。
事已至此，悔怨来不及了，发愤盲羊补牢的朱道临只能把主张打到尚未拿出来的其他物品上，悄悄发誓必须全数颠覆之前的统统订价，参照老道无耻的售价成百倍的虚报，不然，何年何月才气成为大明朝最大的土豪？又如何能够快速高效地搜刮金陵城中数不堪数的古玩书画归去转手倒卖？又如何有本钱有胆气去秦淮河上的青楼、花舫长长见地？
朱道临脸上暴露了高傲的笑容，轻手重脚把敬爱的古筝放回盒中，略微清算一下四周的杂物，提起小炭炉上空了大半的铜壶走出大门，脚步轻巧地前去数十步外安静如镜的清潭补水。
最后一声报时的钟声尚未消逝，墙边矮榻上的朱道临已经笑得满身瘫痪，老道神采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即收起功架两步掠到矮榻边沿，恼火地按住笑个不断的朱道临“噼噼啪啪”一顿狠揍，打得朱道临鬼哭狼嚎连声告饶。
朱道临顿时没了胃口，走到满脸堆笑的车夫面前，慷慨地将老道给的五个铜板赐给他，不一会就赖洋洋地躺在老牛牵拉的车板上，在“叽呀、叽呀”的车轮声中返回道观。
满身剧痛的朱道临哼哼很久，如怨妇般艰巨地爬起来，哀怨地望着重新坐下擦拭茶壶的老道：“对不起啊师叔，我只是想给你个欣喜罢了，没想到你反应这么狠恶。”
老道立即翻起白眼，振振有词说出个朱道临做梦都没想到的借口：“嗯，这个，我之前有失考虑了，现在看来，应当在紫阳观重修完工之日，请来祖庭的主持师叔和几位护法，再广邀同门，为你停止个昌大的皈依典礼，才配得上你对我上清一派的进献！以是你别急，沉住气，最多一年就会水到渠成。”
朱道临赶紧下榻，握住疼痛的肚子和膀子，怯生生坐到老道劈面：“师叔看清那西洋座钟没有？内里的机器紧密非常，外壳全都是上好雕花楠木做成，红毛鬼子说这类极品座钟每天偏差不过一秒，呃……也就是约莫不到一次呼吸的五分之一时候，小侄这回买了四座，一共花去八千两银子，高矮差未几一样，外情势样各有分歧，想卖一万两银子一座，不晓得……”
晨光出现，大地复苏，玄青道长缓缓展开眼睛，先看一眼茶几上仍在摇摇摆曳的油灯火苗，再望向炭炉上滋滋冒气的铜壶，禁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神采庞大地站起来向外走，懊丧地嘀咕一句“竟然不如一个娃娃有定力”便翻开虚掩的大门，低头沮丧地悄悄拜别。
朱道临双眼圆睁，呆呆看着茶几上老道豪放拍下的五个铜板，强忍满肚子火嘿嘿一笑：“师叔，您不是说明天要把元始天尊琉璃像送回茅山祖庭供奉吗？如果去叫牛车……”
半个多时候后，练完五禽戏的老道神采宁静地排闼而入，看到朱道临仍保持本来的姿式熟睡，摇点头走到茶几火线，拉过边上的垫子盘腿坐下，开端有条不紊地泡制早茶。
朱道临赶紧脱手，内心愁闷不已，心想你个死老道真会算账，如果然能十万两银子一座卖出去，四座大钟就是四十万两银子，老子的本钱加起来才八千两银子，哪怕把八千两银子的本钱扣除还给我，也只是四十万两银子的零头，之前如何就看不出道貌岸然的死老道这么无耻？重修一座破道观用得着四十万两银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成能！”
朱道临大骇：“师叔，都是同门，卖给朝天宫这么高代价，恐怕分歧适吧？”
朱道临完整无语了，发楞很久，指向墙边的一排箱子：“师叔，那些箱子内里另有很多诸如此类的器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