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不敢坦白钱大人，刚才弹奏一曲《出水莲》的高人，大人恐怕是听闻过的，就是慷慨解囊施助数万流民而名声鹊起的紫阳观年青道长，朱道临朱先生。”
一时候船舷的碰撞声、女人们的娇笑声、船夫的呼喊声和官员名流的问候声交汇而起响彻秦淮。
“公然如此！难怪琴声中有种似曾了解的感受，只是没想到，道长的琴技竟高深如此，令人神牵梦萦，欲摆不能，不知不觉深陷幽幽曲韵当中，为之喜、为之悲、为之怨，愁肠百转却又满怀希冀，实在令人感铭肺腑，浮想万千啊！感激道长垂怜，奴家在此代女儿谢过道长的厚礼了！”
“本官不请自来，还请多多包涵！只是琴声悠悠，如同天籁，缠绵哀婉，袅袅回旋，令民气往神驰没法割舍，情不自禁之下只能前来叨扰了，不知徐大师可否悄悄相告，船楼中的高人是何方名流？美好曲子是何曲名？”
朱道临也不造作，端起杯子风雅地举到胸前：“感谢徐大师鼓励，鄙人先喝为敬！”
委宛延绵的旋律接着为之一变，曲声铿锵有力，音色饱满厚重，有如含苞待放的莲花突破淤泥，顶风傲立，英姿飒爽，固执中难掩凄美与难过，听得满座鼻中酸涩百感交集。
朱道临望了一眼悄悄向本身竖起拇指的应昌培，再看看不知何时围在船楼门口的玉虎等人和一群婢女，最后转向跪坐身边泪光模糊的柳如是，微微点头低声问道：“喜好吗？”
徐拂实不愧秦淮十大名妓之首的佳誉，心机敏捷浏览博识，她早已听出了曲中真意，奇妙地制止说出莲花出自污泥而不染的难堪，用了个“愁肠百转却又满怀希冀”来表白本身的深切体悟，最后还代如是女人致以朱道临竭诚的感激，让朱道临不得不对她正眼相看的同时，心中也随之好感大增。
钱谦益微微一愣，随即欢畅不已：“早已听闻紫阳观的善举和小朱道长的大名，没想到竟在秦淮河上有幸相逢，太好了！徐大师无需作难，见面后本官亲身给小朱道长敬酒赔罪，哈哈！”
“贤弟，柳女人如此聪敏聪明，在坐又有精通曲韵的徐大师和她门下技艺不凡的亲传弟子，哪怕没有乐谱，贤弟多弹奏两遍也便能够了。”一向不声不响的赵训庭大声为朱道临排忧解难。
“大人如果情愿召见，奴家便舍了这脸面又有何妨？只是担忧奴家的船太小，怠慢了台端光临的风骚雅士，呵呵！”
应昌培非常欢畅，眸子一转，又开端使坏了：“妙啊！令媛易得，知音难寻，说的就是面前徐大师和道临贤弟这般惺惺相惜的美好情义，贤弟，还不快敬徐大师一杯？”
直至朱道临停止弹奏，缓缓收回双手，回旋环绕的琴声也逐步远去，统统人仍然沉湎于没法忘怀的幽幽意境当中，琴声杳去，沉寂无声，唯有流水划过船底模糊传来的潺潺声。
四周已经挨近的五艘画舫上，诸多名流雅士仿佛对礼部侍郎钱大人非常顾忌，彼其间隔着画舫遙相致礼，笑容满面地温馨等候，没人敢大声鼓噪，更不敢未经同意便私行登上徐拂的画舫。
朱道临手指弹拨的幅度和频次仍然清楚可见，跌宕起伏的琴声却如风雨骤停微风吹起，六合间再次规复了雨过晴和的盎然朝气，琴声也逐步变得清丽舒缓，委宛延绵。
朱道临欣然接过应昌培奉上的一杯慰劳酒，喝下半杯侃侃而谈：“此曲源自中州古调，后经一个个乐工不竭摸索，不竭丰富，才有了刚才弹奏的终究版本……我曾有幸听过一名老乐工用传统的十六弦丝筝吹奏，调子古朴淡雅，别具一格，自有一种浓烈的中州古调神韵。”
柳如是一个劲儿点头，侧过身子缓慢抹去溢出眼角的晶莹泪珠，满怀感激地细声问道：“能把这首曲子传授给奴家吗？”
朱道临含笑点头：“既然是为你弹奏的，天然就属于你了，不过我看不懂大明时下风行的乐谱，以是不知如何向你传授才是，别急啊！让我再想想体例，看看……”
旋律清秀、曲调陡峭的琴声在朱道临的指尖下婉转响起，美好的曲声刹时飘散到船楼中的每一个角落，舒缓而略带含蓄、委宛中暗含幽怨的动听旋律，如同秦淮流水普通清澈悠然安闲不迫，却又是那么的惹人遐想，沁民气扉。
跟着旋律的缓缓加快，经心投入的朱道临眼中悄悄透露淡淡的哀伤，左手指尖压弦的力度和节拍情不自禁微微减轻，右手灵动的指尖仍然幅度很小，一如既往地死守朱道临俭朴无华的气势。
钱谦益笑声未落，尚未辞去工部主事的赵训庭已领着朱道临和应昌培出来驱逐，钱谦益和匡子钺看到熟谙的同僚赵训庭更加欢畅，满面东风地迎上相互致礼，亲热问候，反而把徐拂和梅大师两位大美人给萧瑟了。
“曲为何名？道长可否见教？”徐拂极其镇静地再问。
“梅姐姐又爱胡说了，也不怕誉满天下的侍郎大人和匡大博士见笑？二位大人，奴家这厢有礼了！”
徐拂正在难堪之际，脾气好爽的梅大师娇呼一声“拼船吧”，顿时激发四周画舫上的名流官员、各家名花、船夫老－鸨乃至上百下人的齐声喝彩。
世人纷繁喝采，笑声未停，就听舱别传来声娇媚的呼喊：“小拂mm，为何请到如此高人却不告诉姐姐一声？莫非惊骇姐姐抢了你的人去吗？”
徐拂望向摆布挨近的花舫和上面一个个名闻遐迩的名流，规矩请安以后，微微靠近侍郎大人：
朱道临和在坐世人一样猎奇地望向窗外，很快被四周缓缓挨近上来的五六艘画舫吓住了。
容光抖擞的徐拂盈盈站起，双手捧起小巧的酒杯，对朱道临嫣然一笑，极其豪放地一饮而尽，这才回身移步舱外，对缓缓靠来的精彩画舫上的丰腴美人笑了笑，再向她身边的两名官员道个万福：
身材均匀长髯飘飘的礼部侍郎、东林魁首钱谦益哈哈一笑，在三十岁摆布的留香舫老－鸨和国子监博士匡子钺的搀扶下跨国画舫，站定后微微哈腰，含笑扣问：
世人齐声喝采，美目流光的徐拂抢先笑问：“道长可否示下，此曲来自那边？”
朱道临很有深意地看向身边殷殷等候的柳如是一眼：“此曲名为《出水莲》。”
精于乐律晓得琴瑟的徐拂从未见过如此高深的琴技，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美好曲韵，冲动之下再也没法粉饰满脸的动容，一双秀目如同中魔似的紧紧盯着琴弦上挥洒自如的灵脱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