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雷！
“白将军！”
开原老宅，马城大怒之下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将后槽牙磨的咯吱做响，天水被围乞援，革左五营，马守应，罪该万死。
“本官忸捏，忸捏！”
城上世民气中一惊，尽皆凛然，天水虽说有粮可也养不活数十万流寇，白将军言之成理，再细揣摩，这大股流寇竟是意在塞北，繁华富庶的草原商埠么。曹文诏稍觉不测，对这位举人出身的辽军将领高看了一眼，两人便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傅宗龙朝着白焕章连连见礼，自发无脸见人，白焕章不免安慰几句，民气本就是如此多变，傅大人只是有些心慈手软了。这一夜，喧哗的天水城灯火透明，陕兵如临大敌宣布了戒严，胆敢违背宵禁的，立斩。
喧哗中，数十骑自东南边向狼狈奔逃，城墙上陕兵认出逃命的自家逻骑，仓猝示警，鼓号齐鸣中，数十明军逻骑身后，黑压压的马队连成一线，朝着天水城奔腾，澎湃而来，天水城表里一时大乱。傅宗龙，曹文诏，白焕章等人在官署叙话，听闻警讯皆面色大变，起家便大步冲上城墙。
“防箭！”
关内关外，直如冰火两重天，关外是天上白玉京，关内便是十八层地府，亿万百姓在油锅里烹着，惨不忍睹。
世人哑然，白焕章也是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对曹文诏生出佩服。
白焕章立在城墙上，草草写了一封军报，用了印便交由身边一哨亲兵，出天水北门沿途示警，加急军报发往辽东帅府，乞援。百余铁骑自北门奔腾而出，一人三马照顾口粮，加急军报，往西北方向冒死逃脱。
天水有粮，这动静不免会泄漏出去，却不料流寇雄师来的这般快法。
用冷水浸泡过的鞭子狠狠抽了出去，将步队中几个上蹿下跳，不循分的壮汉抽翻，躺在地上哭嚎起来。士卒一拥而上，将几个鼓噪的壮汉拖走，人群重又循分下来，老者，妇人，孺子噤若寒蝉，排着长队支付粥饭，加一块不知甚么东西，以牛皮纸裹着的，硬梆梆的一小块干粮。
三今后，天水东南。
视野所极处地平线上，人头攒动，黑压压雄师竟似将郊野都填满了。
转念再一想，白焕章沉声道：“这股流寇，怕是意不在天水。”
“砰！”
心胸菩萨心肠，行轰隆手腕，这是白焕章救民济世的行事法例。
人群很快又有些躁动，本日，官府除了施粥还给干粮，结壮的民气重又躁动起来。
翌日，城外。
吊桥落下，隔断了城外百姓最后的逃生通道。
一只只破碗，碎瓦罐领了粥饭，一小块干粮便仓猝走开。
一千多颗血淋淋的人头还在城墙上挂着，躁动的民气结壮了下来，排着队领粥饭，领干粮。
第七百三十五章 流寇
两千开原铁骑虎视耽耽下，运粮队排着长长的步队，进了天水城，颗粒归仓。
啪！
身后，传来陕兵将官嘶吼声，白焕章只来得及闪进一座民宅。
城上垂下绳索将落在城外的陕兵吊上去，一片混乱震天的哭嚎声中，白焕章一甩红袍回身拜别，不肯目睹城外百姓的惨状。下了城墙便调集两千铁骑，养精蓄锐，守城可用不着开原铁骑，倒不如呼呼大睡一场将养神养足了。
一声怒喝，城墙上曹文诏勃然大怒，怒而痛骂五省兵马督师洪承畴，对如此严峻战情坦白不报，渎职！
呼哧呼哧的喝粥声响成一片，白焕章木然站在城墙上，看着上面一个肮脏妇人扯开牛皮纸，吃力的掰下一小块干粮，只尝了一小口便欣喜若狂，将非常坚固难以咀嚼的干粮咬的咯吱做响，翻着白眼往肚子里咽。未几时，城墙下便又响起一片老鼠啃食般的咯吱声，让白焕章有些牙酸。
天空，便刹时被黑云覆盖，叮叮叮，麋集的箭雨从天而降，将天水南面城墙，靠近南门的街道覆挡住了。箭如雨下，白焕章藏身民宅，一伸手拔下一支插在门板上的箭矢，握在手中试了试分量便咧嘴嘲笑，还不敷二两重的轻箭，大明官府打造的烂东西，偷工减料的轻箭能力极弱。
只此一句，便将这位陕兵虎将的军事才调，闪现无疑，流寇雄师突袭天水是打哪来的，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从洛阳来的。月前，洪督师率七万兵马，与十余家流寇苦战洛阳城下，看这情势是官兵胜了，流寇败了。流寇败了便会四散流窜，这一大股流寇便返身一击，转而攻打天水来了。
“关城门，关城门！”
世人见面不免酬酢一番，却顾不上拂尘洗尘了，天水有粮，这动静很快变会传出去，涌向天水的流民会越来越多。
人道本恶，这是举人白焕章的憬悟。
丙等田野口粮他是尝过的，尝过便吐掉了，委实难以下咽，丙等田野口粮在辽东之地，是以细粮，畜类内脏骨头熬成的渣油搅拌而成，是连猪都不吃的烂东西，运到这天水城，竟成了救民济世的灵丹灵药。东北，明珠岛上最不缺的就是畜肉，倘若这玩意真能活人无数，那便是莫大的功德。
咯吱！
流寇，便是那里有粮就往那里去，那里富庶便往那里祸害，直至将全部中原大地闹成了人间天国。
悚然听闻，数十骑逃了返来，猖獗叫道：“流寇，流寇雄师！”
济世救民，只喷喷口水可没甚么用，倘若不是两千辽东铁骑勇猛善战，这济世救民的运粮队，可就要被数万流民生吞活剥了。
视野以内，郊野中流寇马队澎湃而至，白焕章森然举起千里镜，便看到服色混乱，挺着各式长兵器的流寇马队，怕不得有上万骑。上万骑一团团，一簇簇在东南边的郊野上垂垂展开，竟是欲趁乱攻取天水。
“傅大人！”
城外陕兵纷繁逃进城门，四周厚重的城门缓缓关上。
“出，去报以大帅！”
人道也能够变善，这是辽军上校官，开原前营参谋长官白焕章的信奉，将恶人除尽了，天然便只剩下善人了。
“洛阳得救了，督师行辕为何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