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为何朕之前向来不晓得，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见朱厚照置若罔闻地啜着茶水，刘瑾的心猛地一沉，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殿内一片啪啪的肉击声，朱厚照也不禁止，冷冷看着刘瑾的演出。
刘瑾浑身一颤，神采愈发惨白如纸，汗珠充满了脸庞，却不敢抬手擦拭。
“华昶一家二十多口人啊！张乾是堂堂右副都御史啊！朕视秦堪如手足兄弟，他却差点被你害得入了冤狱……刘瑾，你胆小竟至于斯！你可知你造了多大的孽？朕怎能容你！朕给了你滔天的权势，谁给了你泼天的胆量？”朱厚照疯了似的，拳头如暴风暴雨般砸在刘瑾身躯。
“朕未曾负你，你也从未负朕，但是刘瑾……你为何变得不像之前的你了？”(未完待续。)
刘瑾见朱厚照停了手，从速一骨碌爬起来跪在他面前叩首如捣蒜，也不顾满脸鲜血神情多么狼狈狰狞。
朱厚照的心也垂垂沉下去了。
朱厚照神态慵懒地翘着腿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景德镇青花贡瓷茶盏，状若落拓地悄悄吹拂着热气，氤氲环绕的雾气将二人的面孔表面变幻成两张昏黄的虚影，二人有着清楚的畴昔，有着恍惚的将来，隔在他们之间的，仅仅是茶水的雾气吗？
刘瑾双手护着头，任由朱厚照的拳脚落在本身身上，他却连痛都不敢呼，咬着牙生生接受这早该来到的奖惩。
时候不知不觉这么畴昔，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长远，刘瑾才听到朱厚照如同天涯传来的悠远声音。
殿内静悄悄的，朱厚照抬头看着主殿上方一根描着金色祥云的横梁，目光从未有过的浮泛，怆然。
但是事到现在，不承认行吗？金殿上谢四的亲供词认，另有郑嫡被拿入诏狱，刑讯之下眼看供词就会落到秦堪手上，在这之前再不主动认罪，本身可就真往死路上走了。
刘瑾浑身打着摆子，从他跪下来主动认罪那一刻起，他便晓得这两件案子避不畴昔，只要本身承认了谗谄秦堪，那么作为谗谄的启事，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说到动情处，朱厚照也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犹不解恨地捶着刘瑾。
一个几近获咎了全部天下的人，独一的仰仗只要天子的宠任，若连最后这一点宠任都落空了，连刘瑾都不敢设想本身会有多么惨痛的了局。
朱厚照死死盯着他，仿佛想看清这位伴随十年的故乡仆脸上任何一个纤细的神采，他从未看得如此细心，也从未发觉面前的这张脸竟是如此的陌生。
朱厚照悄悄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一堵坚固的墙轰然倒下，他的面孔也白了。
直觉公然没有骗他，若圣眷仍如平常，朱厚照不会摆出这副神态。
“老奴该打，老奴该死，老奴累着陛下，也脏了陛下的手，更是罪该万死……”刘瑾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往本身脸上扇着耳光，耳光涓滴不敢藏私，一记一记扇得非常扎合用力。
刘瑾伏首动也不敢动。
听着朱厚照从未有过的安静无波的声音，刘瑾真的落泪了，眼泪越流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在刘瑾极度惊骇和忐忑的表情煎熬中，朱厚照幽幽开口。
刘瑾想承认，又怕承认，嘴唇嗫嚅半晌，终究深深地垂下了头。
刘瑾不记得甩了本身多少记耳光，直到本身的脸已肿起老高，脸部完整麻痹没了知觉，嘴里的牙齿都被扇落了两颗今后，才终究听到朱厚照冷冷道：“好了，停止吧。”
执掌司礼监两年，悉决中外诸事，强力推行过新政，为堵悠悠众口而妄杀过忠良大臣，举凡外官入京强行讨取过巨额贿赂，打着扩大皇庄的灯号圈占地盘，大半却成了他刘瑾的私产，更别提这两年里他在朝堂广植羽翼，党同伐异，乃至暗里做过几次矫旨的大逆之事……
“陛下……”
他惊骇了，怕得浑身颤栗，身心如坠冰窖。
“老奴……老奴……”
刘瑾浑身一颤，双膝跪着向前匍匐几步，抱住朱厚照的大腿嚎啕哭道：“陛下，老奴错了，老奴知错了！求陛下法外开恩，饶老奴这一遭……”
“刘瑾，既然你把事说开了，朕要你一句实话，既然是你拉拢证人谗谄秦堪，那么华昶灭门和张乾被刺两件案子，是你教唆上面的人做的吗？”
朱厚照面露痛苦之色，抬头感喟道：“刘瑾，你说，朕该拿你如何办？朕是大明天子，身边的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朕若不杀你，如何正我大明律法？”
()刘瑾这一跪可谓俄然，又可谓必定。
“陛下，陛下！老奴错了，老奴罪该万死！老奴不该拉拢证人用心谗谄秦堪……陛下，老奴本日不敢坦白，确切是对秦堪有着刻骨的仇恨，以是老奴脑筋发热，干下了这桩胡涂事，求陛下饶老奴这一遭……陛下，开恩呐！”刘瑾老泪纵横，脸上充满懊悔惭愧，以及发自内心的惊骇惶然。
“刘瑾，你一时胡涂犯了甚么大错？”
刘瑾刚咧开嘴筹办嚎啕，却不料安静中的朱厚照俄然发作了，从座椅上飞身跳了起来，抬腿一脚狠狠踹向刘瑾的脑袋，刘瑾只觉头顶一阵剧痛，接着一道青色的影子掠过，上好的青花茶盏猛地砸在他的头上，鲜血顿时从创口迸现，沿着额头缓缓滑落，紧接着，一阵没头没脑的拳脚无情地落在他的身躯各处。
想到这里，刘瑾愈发惶然，将头深深伏在地上不敢稍动，豆大的盗汗一颗颗滴在猩红的地毯上。
朱厚照不知揍了多久，直到本身感到累了，手脚也打痛了，这才喘着粗气住了手，有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肝火冲冲地盯着刘瑾。
朱厚照眼中也落下泪来，哽咽道：“刘瑾，朕一向记取你的好，一向拿你当家人普通，当初朕七岁时，你和张永谷大用等人奉父皇诏命入东宫奉侍朕，朕渴了你端茶，朕饿了你送糕点，朕无聊了你变着法儿的给朕找乐子，十岁时朕玩皮，折了父皇最敬爱的一支湖州紫狼毫，朕怕受责，说是你折的，你一声不吭担下此事，害得父皇责了你十记廷杖，一个月下不了床，身子好了以后第一件事便是给朕寻了一只波斯猫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