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他们!”李莫愁窥视之下,心中又是一阵猎奇。只见一人红袍金杵,是个藏僧,肢体孔武,横肉浑身;另一人倒是两足折断,胁下撑着一对六尺来长的拐杖,一双裤管缝得甚长,晃闲逛荡的拖向地下,咋一看恰如侏儒踩高跷普通。这两人李莫愁都是认得,倒是达尔巴和尼摩星不假。
李莫愁道:“那你们见面啦?”又转头问杨过,“襄儿好么?”
但总归江湖日久,心性沉稳大成。只短短半晌,便自转了思路,暗道:“不妙,城中有特工!”她心中这般一呼,神思便又复苏警悟了几分,“鲁有脚身为一帮之主,武功不高却也不低。若关键他,霍都一定等闲能将他击杀。再则,他毕竟一帮之主,此时军情又紧,当自戒备,怎会如此粗心?”
杨过未曾开口,杨绝又是抢过接了话。他故弄玄虚道:“娘,要不是我和爹爹去的及时,襄姐姐就要被人掳走啦。”李莫愁“啊”了一声,杨绝又对劲道:“不过爹爹一脱手,一招就把阿谁没腿的瘸子给打死啦。”
李莫愁笑吟吟道:“怎得,谁奉告你我死了?是你师父么?”她一语笑落,垂垂凝了神采,寒了目光,口气却还是轻柔,“九年前,他一掌没有将我打死,倒让我受了很多怜宠,日日被人护着宠着,实在安乐幸运。这一出,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呢。”
实在杨过也颇自知,若真正面过招,凭尼摩星修为,本身确也不能一招便将他击毙。当时只因尼摩星逞功心切,警心大去,完整忘了杨过父子跟在身后。
“……这霍都狗贼,到底是如何暗害到手……”李莫愁口中呢喃,脚步亦是不断。她既决定要在暗中看望,天然不去郭府,也不想过夜堆栈。或是风俗使然,不知不觉中,竟朝着昔日旧宅而去。
杨过忽的顿住,倒是李莫愁悄悄看着他,眼神中似有一股不羁,似在辩论些甚么。杨太重新柔了语气,又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我晓得,凭你的聪明和经历,定是不会出甚么事情的。但是我真的不想……”
李莫愁心中警起,势要探个明白。旧宅故地,天然熟谙万分,她几个转拐便自进了宅子,借着夜色,悄悄隐于暗处。一处厢屋有光,虽是隐晦,但犹是映出两张熟谙的人脸来。
此中思路一起,便自定了心念,只忖道:“必是丐帮中混入了特工,骗得鲁有脚信赖,孤身犯险。霍都那贼人又在暗中偷袭,才将人害了。”她皱眉深思一会,本来欲往郭府的脚步倒是停了返来,“贼人既能在暗处捣蛋,我又何必早早现身?”她一起上看到很多江湖人纷至沓来,已知郭靖应对筹办,便又垂垂宽了心,“战事虽紧,但郭大哥和蓉儿mm定是早早有了对策,我无妨先在暗中,替他们查一查这事。”
“各位!各位!你们的心机我自是明白,但是……”梁长老提音再劝,话中却也无法有恨。
心念落定,身形便是转了。一番思考以后,反倒不急不慢,在襄阳城中看望起来。
李莫愁幽幽一笑,又瞧了几眼,只悄悄巧巧说道:“也行,成全你。”又转对杨过道:“过儿,废了他武功!”
但见两人前后出屋,展开轻功,转眼间便没了影。李莫愁眉头一紧,心念一转,立马也是起步要跟。只是脚步尚未迈开,斜刺里便有一臂伸来,竟将她拦腰抱住。
但听尼摩星道:“达尔巴,你这个师弟可也真是本领,不声不响便将鲁有脚阿谁故乡伙给除了,这但是大功一件啊。”不觉达尔巴“哼”了一声,却道:“无耻小人,尽用些下三滥手腕害人。”
“过儿……你们,你们如何在这里?”李莫愁这才看清,阻她之人竟是杨过父子。
杨过好好将人放开,顺手去解麻袋袋口,口中续道:“刚才我和绝儿一起追去,赶到羊太傅庙的时候,正巧遇着襄儿和她姐姐辩论。小丫头倒重交谊,自个儿祭拜鲁帮主。阿谁尼摩星想抓她去邀功,还打单她,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脱手帮了一把。”李莫愁笑道:“你这看不下去帮一把说得倒是轻巧,那尼摩星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杨过道:“换做之前,或是要大战一场啦。不过现在,倒也不费甚么力量。”
杨过浅笑不答,只是搂着她,似在私语。伉俪俩此时喃喃细语,甚是一番柔情密意。直至杨绝插嘴,才堪堪回转。杨绝道:“爹,娘,那两个家伙,我们追不追?”不及李莫愁开口,杨过已道:“傻孩子,你娘不是说了么,天大的事情,也会有人替她管的。”
旁人更是诧异。也不等尼摩星再问,达尔巴又是哼了一声,续道:“这小人做下多少卑鄙事,终究被我和师父得知。此番我随你来襄阳,并不但是替大汗办差,而是要找这个叛徒。”尼摩星惊道:“怎得,霍都做了何事?”达尔巴倒是不答,只道:“门内之事,你不必问。你自管探你的军情,我自有体例寻他。”
“这个倒挺诚恳,没有脱手偷袭,以是我便捉了他,没伤别性命。”杨过话音落时,达尔巴已经站立起来。杨过道:“你固然没有欺负襄儿,但潜入城中,刺探军情,我也不会轻饶你。”又道:“莫愁,你看如何措置他?”
“过儿,你们动武了?”李莫愁感受两人身上气味,脱口直问。杨过浅笑不答,尽管提了个大麻袋往厅堂里一丢。那边杨绝已经对劲道:“娘,爹爹武功那么高,谁伤得了我们。”他稍顿,又镇静道:“丐帮弟子倒是没见到,倒是看到襄姐姐啦。娘,襄姐姐我都差点认不出来啦。”
“呜……”的一声,早早有手掌捂在她面上,却有一个熟谙的声音唤道:“娘,别怕,是我们!”
达尔巴此时看清面前人,不由一阵心惊。半晌开口,略有吞吐,只怔怔道:“你……你是李,李莫愁?你,你如何还没死?”
“霍都!又是霍都!”李莫愁神采丢脸,想着当初几次三番要取别性命却都被他幸运逃脱,更是心有痛恨,直想冲到世人跟前,跟着高呼几声。
李莫愁悄悄一笑,平和道:“过儿,让他一起去吧。这里毕竟是我们的故居,便是碰到贼人,我也躲得畴昔。”杨过不予她争论,只关照道:“那你本身谨慎,等我们返来再清算屋子,不要累着。”杨绝道:“娘,我和爹爹很快就返来的。”李莫愁淡笑在脸,悄悄点头。
达尔巴心中发毛,却也硬着头皮说道:“既然被你捉了,就别这么多废话,要杀要剐,任凭措置,我不皱一下眉头。”
此时天气已暗,街上更无人影。旧宅长年无人,门上朱漆多有剥落。本就略有萧瑟,不断内里竟是渺渺有音。
此时的李莫愁虽是一身端庄风雅的夫人打扮,却也掩不去那抹江湖味,又兼之往年和黄蓉走得近,尽是晓得丐帮暗语。几番探听,前后之事倒也晓得了七八分。
直至行到门前,才蓦地转醒,竟是惊了一惊,“宅中怎得有人?”李莫愁心中惊奇,硬是生生没有唤出声来。
“绝儿?”不及神思回转,身后亦是熟谙人声,和顺护道:“莫愁,你想做甚么?你便如此鲁莽,想要跟上去不成?”
杨过几句简说,李莫愁已然体味大抵。这边袋口解开,内里挣扎钻出一人,恰是达尔巴不假。
杨绝一愣,立马会心,道:“爹爹,那我们追!”杨太悄悄点头,却道:“我去,你留下陪着你娘。”杨绝一急,倒是接不上话来,只得瞧瞧李莫愁,心有不甘。
一番话说动了达尔巴,却也提点了李莫愁。李莫愁忖道:“是了,定是霍都改头换面,易容混在了丐帮中。也恰是如此,才气叫鲁有脚毫无防备。”她自思考,屋内两人便已行动。
“……霍都阿谁奸贼,不但暗害了我们鲁帮主,竟还放出大言,威胁我们的黄帮主!”有弟子年青,听不得安慰,自是血气方刚,“我听别人说,霍都那贼人当日还号令,要郭大侠、黄帮主快快投降蒙古,不然便和鲁帮主普通……真是,真是……唉,如果让我们逮住,定将他千刀万剐!”
李莫愁闻得说话人声音,也是熟谙。记起刚才有人喊过一声“梁长老”,那便是了。但听梁长老叹道:“鲁帮主教奸人所害,我们哪个不想报仇。只是眼下,我们统统应以大局为重。黄帮主已经说了……”那梁长老说话慎重,前面的话语好似不想教外人听了去,便垂垂将声音压了下来。
“你杀了尼摩星?”李莫愁瞧着杨过,“你没受伤吧?”又问,“孩子们都没事吧?”杨过笑道:“没事。当世之下,能伤我的人,怕是没几个啦。”他浅笑瞧着李莫愁,眼神又转到了杨绝身上,“绝儿长进很大,竟也能和达尔巴对上几十招啦。至于襄儿么,看来这些年,她是没好好勤奋,比起你当年下山年纪,那但是差远啦。”
杨过此时将人放开,和顺道:“自从湖南别离,我便日夜惦记你。是故北上办事,格外用心。我和绝儿早早完事南下,本想中秋之时与你在江夏见面,不料张大胯子说你已经赶来襄阳,我们便又快马加鞭追了过来。”他端倪含情,话中却垂垂带了几分责备之意,“刚才那些话我也听到了,他们要去擒人刺探,你又跟去做甚么?虽说这几年你常指导绝儿工夫,可那些都不过是招式。真要有个万一,你让我……”
两人拜别,李莫愁倒也不闲,随便清算了两间厢屋,便点了灯在屋内等人。一等略久,直至天近半夜,才见父子两人回转。
“你!”尼摩星一急,倒是压了火气,转而筹议道:“嘿嘿,都说了咱俩同路,怎好教我一小我去。霍都的武功你我都是晓得,若真要杀鲁有脚,也一定是件轻易事。依我看,这小子定是早早暗藏在丐帮当中,才得了手。说不准,彻夜去祭拜的人当中,便混着他呢。”
“嗯。”李莫愁忽的出声打断他,却只是轻柔应了一声。她浅笑不语,收敛目光神情,尽管软软靠在杨过胸前,轻声道:“是了,我不消管那些事。天大的事情,也会有人替我去管的。”
达尔巴眉眼一动,尼摩星又道:“我去探我的动静,你去寻你的人,我们道虽分歧,倒是同路的。”他见达尔巴站起家来,又笑道:“多一小我多一份力,我这双腿总归是有些不便的。再说,若真得了甚么功绩,你也给尊师长脸,是不是?”
李莫愁听着世人争论,心中一阵唏嘘。她和鲁有脚也算颇熟,十六年前襄阳围城,本身还常和丐帮世人混在一起,赌酒猜枚,好不畅快。她晓得鲁有脚武功虽不甚高,但仁信惠爱,甚得帮众推戴。此时俄然听到这个动静,却也是酸楚难受,不知不觉中,竟已是目眶含泪。
“他们如何会在此处?”正自迷惑,却听尼摩星开口,自是冲着达尔巴而言,话中尚带几分对劲。
街角处喧声不断,李莫愁心中惊奇。少顷,便听有人劝道:“各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老叫花子一言……”
李莫愁一言入耳,甚觉奇特。屋内尼摩星已经疑道:“怎得,霍都不是你师弟么?他杀了鲁有脚,不恰好替大汗立了功绩么?你怎得说出这般话来?”他顿了顿,又道:“大汗亲征,教我们先行进城刺探,现在赶上这桩功德,却也便宜得很。待我们寻到了霍都,一并分了这份功绩。”达尔巴又是不屑轻哼,却道:“尼摩星,你要在大汗面前表功,固然自去,我可不与你同路。若让我找到霍都,我自是不会饶他!”
这一声唤的有些急,又带着很多体贴珍惜之意。
“那日午后,鲁帮主带同两名七袋弟子循例往城南巡营,哪知直到申牌过后,仍未回转。弟子等放心不下,分批出去探视,竟在岘山脚下的羊太傅庙中,见到了鲁帮主的尸体……那两名七袋弟子也躺在帮主身畔,一人已然毙命,另一个身受重伤,尚未断气。他说他三人在庙外碰到蒙古的霍都王子,帮主起首遭了暗害。两名七袋弟子和他冒死,也都伤在他掌下……”李莫愁心中有思,寂然独走,脑中犹想着刚才几个丐帮弟子的话语。
两人静了一会,尼摩星道:“刚才我探到一些动静,说本日是鲁有脚那老贼的头七,想来那些丐帮弟子会去祭拜。我们一并去看看,说不准还能擒住一两个落单的,拷问一些谍报出来。”达尔巴道:“我已说过,我此来只为寻霍都。你要去便自去,谨慎不要被人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