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唱完,吕骁便道:“火儿女人,本日怎的如此欢畅?”李莫愁笑道:“不奉告你。”又道:“从速送我回医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吕骁笑道:“如果我不让你归去呢?”李莫愁脱口道:“你敢!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

李莫愁对朝廷官僚本无好感,更知宦海情面,多是恭维子虚。但现在见得世人奖饰本身,场面又是如此热烈,便不知不觉多了一些欢乐,更在心中微微出现甜美之意,只暗道:“江湖自有江湖的自在,然庙堂也有庙堂的安闲啊。”又想到:“如果吕骁能任我自在,不以俗礼拘我,那我便卸下一身风尘,今后改名易姓,嫁了他,又待如何?”忽又苦笑暗嘲:“李莫愁啊李莫愁,这半生飘零,却教你也感觉困顿了么?你真的能够放下大千江湖,心中挚爱,放心嫁做别人妇么?”

李莫愁心中一紧,却不知该不该推开他。不料吕骁凑至脖颈处,倒是停了行动,轻柔道:“我既然承诺你不做非分之想,便是定然不会非礼于你。”只这一句,便再也不说话,当下快马驰骋,便将人送到了医馆。

吕骁此时方才面有忧色,只道:“如此便好,走!”竟是不予多言,又拽人上马,奔驰而去。两人策马穿街,甚有几分张扬。李莫愁心中再也藏不住话,却又暂不摊牌,扭头假装惊骇状,怯怯问道:“吕将军,你这是做甚么,为何将我打扮成如许?”

“你,你做甚么?”李莫愁心中一乱,倒是略失分寸。吕骁不予理她,只道:“等会奉告你。”说完,便又取出一对闪闪生辉的珍珠耳坠,上有淡蓝缨络,颇是贵重。

世人言语之声尽入吕骁耳中,他转头望向李莫愁,却见她也恰好望来。两人目光一触,却又都躲了归去。此时叔母程氏过来行礼,待到两人身边,便道:“贤侄啊,先前我老是催你立室,想不到你暗里竟觅得如此良偶,当真叫我这个做叔母的喜出望外啊。”两人点头含笑行礼,却未几语。

吕骁引着李莫愁一一拜见,便是恭祝叔母生辰。李莫愁江湖纯熟,这等演技天然信手捏来,跟着吕骁见人知礼,甚有大师风采。

少顷来宾到齐,太守吕文德只说当下战事面前,不予浪费华侈,故而只请同僚参加。世人入坐,举碗相贺,尽祝程氏福泽。

等了半晌,吕骁自是寥落了神情,顿了顿,才道:“你好好歇息,我告别了。”只是回身出屋,却连房门都健忘带上。

李莫愁被他一语唤回,抬眼便见他独自拜别,竟感觉他背影落寞,甚有几分不幸。当即一股酸楚袭来,竟是情不自禁冲出去,将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随后数日,吕骁却也不来难堪。李莫愁得以余暇,便也将这难堪之事放了下来。

正神游,忽的吕骁问来,“火儿,你神采不好,是不是喝多了些?如果不堪酒力,便不要勉强。”李莫愁闻音回神,见得吕骁一脸体贴,心头又是一暖,天然摇了点头,却说:“本日欢畅,便是醉倒了也无妨。”忽又忍不住戏道:“若我真醉了,你可要好生送我归去,切不成对我无礼。”吕骁笑笑,自是不说话。

忽的,吕骁倒是放开了她的手,怯怯说道:“对不起,我冒昧了。”说完回身,形神落寞。待要翻身上马,李莫愁俄然拉住他的手,倒是怔怔说道:“不要这么快,给我些时候,好么?”吕骁并未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便策马而去。

李莫愁生性开朗,心下又无大事,更显落落风雅。半碗酒下肚,容色更增鲜艳。同席来宾们多向李莫愁瞥眼,皆在心中暗惊:“人间竟有如此斑斓的女子。”有人窃窃道:“仿佛是吕大人侄儿的意中人。”又有人道:“怪不得少将军孑然现在,想不到竟是如此目光。”

两人还在长兴时,便时在酒坊对饮,都有几分酒量。李莫愁更是内功高深,深藏不露,但感醉意,便运起一阳指工夫,暗中将酒从指尖逼出。而吕骁军旅多年,却也练得更加海量,一晚豪饮下来,竟也看不出多少醉意。

太守吕文德伴随程氏立于中心,很有仪态,见得吕骁前来贺寿,天然欢乐。忽又见身边才子,天然都是一愣,叔母程氏问道:“贤侄,这位是?”吕骁道:“这位是火儿女人,乃是……乃是小侄的意中人。本日小侄私即将她带来,还望叔母不要见笑。”太守佳耦神采一愕,便见李莫愁上前揖礼。但听她声音轻柔委宛,面貌美艳如仙,言语中又是不惊不诧,顿时笑容于色,连声喝采。

李莫愁噗嗤一笑,倒是毫不粉饰,只道:“本来便是这桩事啊,哈哈,我差点曲解你啦。”又戏道:“将军有难,我李……”忽的顿住,倒是放低了声音,怯怯道:“我离乡背井,承蒙你照顾,又怎会推让说不呢。”吕骁似是没听到,尽管策马扬鞭,奔驰而去。

李莫愁自知酒后微醉,心下无备,竟是说漏了嘴,当下不知如何应对。却不料吕骁双臂一紧,将她搂住,唬道:“你一个弱女子,打得过我么?有本领,摆脱我尝尝。”说完,竟是将人往怀中一拽,伸嘴往李莫愁脖颈处亲去。

吕骁身形一颤,倒是缓缓转过身来,将人拉开,冷静凝睇。李莫愁见他神情冲动,甚乃感激之意,又思及两人之间各种,更是感觉贰情意诚心。一时候,却不知何来率性,竟是想要放纵本身一番。不待吕骁回应,李莫愁竟是主动窝了畴昔,一张嘴便是堵了上去。

吕骁将人扶上马,又亲身送回房内,更是说了很多感激之言。半晌说完,自是道别,只是行至门口,便又转头问了一句,“不知何时,你我才气真正这般干系,不再是逢场作戏?”

李莫愁忽的想到甚么,却一时不知该怒该走。只是见得吕骁神情寂然,倒更添几分猎奇。只在心中道:“看你玩甚么古怪,如果来诓我,本日便同你摊牌。”

李莫愁莫名其妙,开口欲问,才说一个“吕”字,便被打断,吕骁道:“火儿女人,你先在这里换衣,我有事分开半晌,立马返来。”言落不及李莫愁多问,倒是翻身上马,策马而去。李莫愁心中不解,却也想看看他究竟搞甚么古怪,当即也是不做顺从,任由女仆替她换衣。

此时更是纠结,便不知如何面对此人。自有一股真气在百骸窜动,实不知是要摆脱他打上几掌,再骂上一句“吕骁,你找死么!”还是就此放下高傲,在这般偷梁换柱之下,以另一小我的身份,随了他。

此时管家来迎,两人少刻便入厅堂。李莫愁一眼扫过,便将内里看得七七八八。来宾多是官僚富贾,名流大儒,也有一些家眷女眷,亦都繁华。

吕骁身形不动,倒是悄悄笑道:“如何,火儿女人还怕我强抢民女,诓人结婚?”笑完便是正色道:“实不相瞒,本日乃我叔母生辰。我正赶去贺寿,但是……”说到此处,便又不说,叫李莫愁好是不耐烦。

两人不刻便到一处大宅,李莫愁抬眼一看,自是太守府。此时门庭喧闹,甚是热烈,李莫愁既得原委,当也铺高兴迹,随吕骁一同,直进门庭。

李莫愁被人抱住,又听得这般话语,当即倒是身形一颤,竟忘了摆脱。心中百转千绕,一时不知该说甚么。

吕骁但觉脑筋“嗡”的一声,竟是愣立不动。只感唇含暖香,身怀软玉,却教他手足无措,形如僵尸。半晌,神思回转,身形瞬动,双臂一紧,便也将人紧紧抱住,安闲月影星辉下痴缠起来。

李莫愁不语,只在心中想:“吕骁待我确切真意。我虽未曾对他有倾慕之心,但这般人选,当也是可嫁之人。”又想:“若他晓得我一向骗他,又会如何看我?”

一语落,两人惊,氛围骤凝。

李莫愁此时似忘了本身身份,竟是脱口问道:“但是甚么?你叔母生辰,你又拉上我做甚么?”吕骁道:“叔母生辰,却另有一事,便是为我说媒。这些年,我已经推委数次,此番倒是不好再推。我的情意你便是晓得的,即便你不予我来往,我这内心,也是放不下旁人的。”说完,又诚心道:“火儿女人,我只是想你临时假扮我的意中人,助我挨过今晚这一节。至于别的,你可尽信我,绝不过分之心。”

如此喝酒作乐,相贺庆寿,倒也一晚畴昔。

吕骁脸露忧色,对劲道:“这位何人,你们还猜不出来么?”当下拽着李莫愁信步而进,徒留门卫惊诧。

李莫愁心潮彭湃,再不能安静。她平生高傲,事事要强,除却少时古墓糊口和昔日杨家几年,余下大半光阴皆是替别人累心。虽也遭到杨过等人照顾,但亦是特别之境,特别之时。而本身再启尘缘,倾慕杨过,更是将他护的涓滴不损。再有小龙女、洪凌波、陆无双等,皆是教她费心之人。

此番遭受以后,她倒是心灰意懒,凡事不落于心。这些日子受吕骁殷勤相待,和顺庇护,不知怎得,心中倒是起了一股柔嫩之意。偶尔也会在夜间,一人痴痴独想,“若真是寻这般男人交托平生,也何尝不是功德。”只是她终归对吕骁动不起后代情思,尽皆在心中当他芳华玩伴。

李莫愁也未几问,尽管随他同去。吕骁倒是带人到了城里衣庄,不及李莫愁开口要问,便喊道:“掌柜,东西筹办好了么?”掌柜闻声来迎,当即叫声将军,便立马找来两个女仆,引了李莫愁往内屋而去。

说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余人也是喝采举碗,海量者更是连尽三碗。

继而太守吕文德笑道:“贤侄啊,你果然好目光。这般郎才女貌,天生良伴,真是妙极,妙极。来,大师尽此一碗,为两位道贺。”

两人便如此在马背上对峙了半晌。直到医馆中有人出门撞见,才堪堪分开来。两人翻身上马,吕骁自是抓着李莫愁手掌不肯放掉,眼神脉脉,尽管望着她。

李莫愁不及回神,身后便是吕骁人声,只听道:“恰好赶上。”话落,倒是独自近身,扶在她双肩,手上一动,自有一支纯金胡蝶状的金步摇,斜插到了李莫愁的发髻上。

待到一身极新,对镜而立,李莫愁才“啊”的一声轻呼,似是心头被敲了一下。镜中本身,竟是一身紫色绣花织锦对襟绸衫,一头青丝被挽成一个芙蓉归云髻,芳华摸样,犹胜昔日好女。

待到进院,寻一空地,吕骁倒是放开李莫愁手掌,恭敬道:“稍后宴席,还请火儿女人互助,若在言语中有甚么不当失礼,万望不要放在心上。”李莫愁心中甚觉好玩,天然点头称是,只是不经意中,却忽的起了一念,只道:“若真做你的意中人,那便又何妨?”

门房保卫见是吕骁到来,自是恭敬称呼,而后却又愣愣看着李莫愁,惊为天人。直到两人进时,便又怯怯问道:“少将军,这,这位是……”

又一日,申时以后,天气渐暗。李莫愁轻松独忙,却闻吕骁寻来。吕骁神情略异,颇显焦炙,寻着李莫愁便道:“火儿女人,本日急事,想请你帮手,不知可否?”李莫愁矜持对他了如指掌,量他也玩不出花腔。再故意中却也对他模糊起了一丝别样情思,当下脱口便道:“好啊,甚么事?”吕骁神采一喜,却道:“随我来,路上再说。”

一番打扮,再映铜镜,那里另有一丝江湖侠女味,便是大族令媛,大师闺秀,都要减色三分。

此时两人并骑而回,微醺扫兴。李莫愁却在马背上唱起歌来,一曲词出口,自是诗经中的“桃夭”。但听李莫愁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歌声轻柔委宛,欢愉萧洒,如同落英缤纷,花气馨芳。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