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甚么?”郭靖急问,恐怕李莫愁至此对他看低,必要问个清楚。

言至此处,世人又相视浅笑。吕文德道:“既然如此,那各行其职吧。”说完,摘下腰间令牌,交给郭靖手上,又唤来几名将帅,直言道:“你们但凭郭大侠叮咛,不得有误。”郭靖也不客气,接过令牌,众将帅齐齐应是。

此时城头军士轮班守岗,城头上人影垂垂少去。郭靖淡淡启口,言语似带无法,只道:“莫愁,白日之事,我一时失礼,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中。”李莫愁淡然道:“就这事么?如果这事,你大可不必说。比武过招,本就拳脚无眼,一时失手,又不是你的本意。我李莫愁又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这等事又怎会放在心上。”

一抱很久,终是将人放开。随即淡淡道:“他日襄阳城之事,你固然开口,我定然尽力以赴。”

郭靖一怔,李莫愁复又黯然道:“现在,你既有家室,又有大侠之名。而我,也早已心有所属,身亦有所属。有些事情,即便是虚幻之问,我们也不须去想,更不该去想。你说对么,郭大哥?”

吕文德也不迟误,其间托付以后,便解缆筹办物质而去。郭靖当即一一分派,一边派出探马细探,一边命令严阵以待,以逸待劳。

其间金秋时节,宵夜很有凉意,李莫愁站望好久,一阵风吹过,身子不觉微微颤了一下。

是夜,襄阳城头举火透明,众军士不敢懒惰,唯恐敌军夜袭。武家兄弟跟着李莫愁,颇多殷勤,到处抢先,倒也诸事顺利。

待到城门,登上城楼,吕文德已是早早到了。但见他眼望远道,愁眉不展,手握拳头不竭在女墙上敲击。李莫愁顺他目光而望,但见远道之上,尘烟满盈,又听远方模糊号角鼓点,当下想到或是蒙古雄师正在开赴。

李莫愁接下披风,双肩离开,倒是沉默不语。郭靖也未几话,只立在她身边,同她了望。

郭靖顿又温馨,沉吟半晌,又道:“莫愁,那日蓉儿问了我一件虚幻之事,你猜她问我甚么?”李莫愁心中格登一跳,嘴上却淡淡回道:“黄帮主聪明聪明,机巧百出,她问你甚么,我又如何猜的到。”

“忸捏。”郭靖神采一黯,只说一词,但对李莫愁那句“身有所属“,倒是不懂。

“只是本日言出于此,他日相处,便不能再这般靠近了。我不想黄帮主心生怨隙,坏了你们伉俪豪情。”李莫愁轻柔说完,便将身上披风解下,还于郭靖,“郭大哥,你归去吧。莫愁不想做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也不想累及你的大侠之名。”

郭靖冷静不语,李莫愁又微浅笑道:“你既然说到虚幻之事,那我便也说一件虚幻之事给你听吧。”郭靖道:“你说。”李莫愁道:“倘若那年我偷溜下山,先碰到的人是你,或许这世上,便没有赤炼仙子这号人物了。”

李莫愁望一眼两人,听郭靖说话便知其意,顺水推舟道:“郭夫人,你身子不便,请先回府吧。稍后我定然亲身登门,任你解气。”这几句说得已是甚为恭谦,换做先前,断是有人逼她都不肯这般说。

待到人去,李莫愁便又点头轻叹,了望不语。

李莫愁心中难堪,猜想黄蓉必将借机发难,但又想着郭靖无辜,便稳了稳神情,好生说道:“郭夫人,不关郭大哥的事,是我提出要和他比武参议的。”见的郭靖欲言,又续道:“其间如有甚么失礼之举,让你不悦之事,固然寻我问罪便是。”

待到令完,郭靖对黄蓉道:“蓉儿,你身子不便,早些回府。我安闲此,毫不让蒙古军有机可乘。”不及黄蓉应对,又转对李莫愁正色道:“贤妹,你若无事,便随我一同留在。”

说完,便自纵身,往另处城墙而去。郭靖呆呆持着披风,目睹李莫愁身影没去,只悄悄喃了个名字“莫愁”。而此时城墙隐暗处,亦有一个身影,悉数将统统收敛耳目当中,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心念一起,便又走了返来,待到郭靖身前,俄然张臂将他环绕,只在他胸膛里轻柔喊了声“郭大哥”。

李莫愁运力抽手,竟是抽不动,无法为莫非:“这便是你想奉告我的答案么?”叹了一声,又道:“你是全天下民气中的大侠,也是我心中的大侠。你和黄帮主伉俪恩爱,共历磨难,纵有闹气,你也该多让着她。她曲解甚么,那也不是空穴来风之事。有些事情,确切是我们越礼了。”

黄蓉道:“吕大人,蒙古雄师开赴多久了?”吕文德道:“不久,半个时候风景。”黄蓉略一深思,便道:“看来仇敌也不急攻城,倒又想围城了。”郭靖接道:“缓而不急,围而不攻,又想耗我军民士气么?”黄蓉点头道:“也不尽然,说不定另有甚么诡计。”

黄蓉悠悠一笑,倒是说道:“李姐姐说得那里话。比武参议,偶有失手,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你又不是外人。”说完转向郭靖反问道:“是不是啊,靖哥哥。”郭靖并无答复,只喊一声“蓉儿”。

未几时,郭靖扶着黄蓉缓来。先是客气几句,随后便问原委。吕文德只将手指向远方,郭蓉两人只瞧一眼,神采顿也凝重。

黄蓉闻言不动神采,郭靖却否道:“如此也是公道,但你不懂军事,万一敌军夜袭,我怕……”李莫愁心中一急,气郭靖怎得如此痴顽,假愠道:“郭大哥,你是信不过我的武功,还是信不过这些将士?”一顿,又道:“倘若敌军真来夜袭,我再差人去寻你,又能误甚么事。”

不料黄蓉倒是不恼,尽管好生说道:“靖哥哥,李姐姐,你们这是做甚么?我黄蓉是那种不辨是非,不明事理的人么?”说完硬是转了口气,笑道:“好了,我们也都别杵在这了,吕大人刚才真的派人来寻过,要我们马上赶去城门。”

“郭大哥,你归去吧。今晚敌军不会有行动,你大可放心。”李莫愁淡然一说,又微微一笑,“我总算也是练武之人,这点冷风也是吹得的,你也不消担忧。”

李莫愁正欲点头应下,不觉转头之际瞧见黄蓉眼中一丝黯然,当即心念急转,口中直道:“郭大哥,蒙古雄师本日何尝来攻,你不必如此神伤。来日方长,我们须得调剂公道才是。”见郭靖不解,续道:“今晚我在城楼巡防便可,你还是陪夫人归去,好好养精蓄锐才是。”

说完再运三分劲,终将手掌抽回。

李莫愁正色道:“吕大人,是蒙古雄师开赴了么?”吕文德回神瞧一眼,道:“莫愁,你来了。”叹一声,道:“不错,蒙古雄师开赴了。看模样,正朝我襄阳而来。只是目前进军尚缓,不知葫芦里又卖得甚么药。”李莫愁安抚道:“大人莫要担忧,我们定能寻得破敌良策。”

俄然,身后脚步声动,随即背身一暖,倒是有人将一件披风盖了上来。

郭靖见李莫愁来了性子,便也不予她争,只说:“也罢,那我让武家兄弟来陪你。他俩随我多日,略懂军机,和你也算靠近,凡是有甚么事情,你问他们便是。”李莫愁好生谢过,又再三催促郭靖回府,郭靖这才陪着黄蓉拜别。

黄蓉不提,郭靖和李莫愁天然也是略松一口气。眼下似有军情,便垂垂将此事按耐下去。

“郭大哥,如何是你?”李莫愁转头欲谢,竟是郭靖到来,心中顿时一暖,口中却道:“你如何不在府上陪夫人,来城墙做甚么?”

李莫愁也不瞧郭靖神采,尽管本身降落叹道:“郭大哥,你我了解虽晚,但心性逢迎,相知相惜,我内心实在是欢乐的很。本来你我之间,兄妹相称,互诉苦衷,也不是甚么无礼之事。只是……”

李莫愁心中蓦地一股寒意,更甚黄蓉大吵大闹,深思:“本日不管如何,都是我戏耍郭大哥在先,乃至弄出这等难堪事来,实在是我的不对。她既然已经瞥见,要骂要怪,全由她吧。”心念必然,却也坦诚道:“郭夫人,你待如何?”黄蓉微微一笑,却道:“不如何。”

“莫愁,你……”郭靖似要说话,李莫愁却又打断道:“郭大哥,我不瞒你。在我心中,确切对你多有好感,甚为钦慕。但是你我都晓得,当年我们相遇之时,便已经迟了好多年。”

过得半晌,李莫愁悄悄一叹,却道:“郭大哥,你有甚么话,想和我说么?”郭靖一愣,随即便微浅笑道:“你如何晓得我来寻你,是有话想说。”李莫愁道:“你站我身边好久,气味时起时伏,断不是妙手该有的模样。郭大哥,是不是和夫人活力了?”郭靖轻叹一声,却不开口。

很久,黄蓉道:“吕大人,守城之事,有靖哥哥在,你大可宽解。只是这军需物质之事,倒要你操心。至于朝廷的救兵,我们还是别希冀了。”吕文德道:“郭夫人操心了,这赋税之事,我当办好。我身为一方宣抚使,自当极力。倒是各位,本可清闲方外,却无端困守襄阳,我吕或人实在是无以回报。”郭靖道:“吕大人言重了,我等不图繁华功名,只求保的百姓安康。”李莫愁亦道:“是啊大人,您再说这话,便是见外了。”

郭靖心头蓦地一酸,接办之际便情不自禁去抓李莫愁手掌。李莫愁吃紧一缩,硬是躲了畴昔。郭靖苦道:“早知如此,我本日便不说了。想不到苦衷说出来,反而连你都要远避我,真是徒添烦恼。”李莫愁摇点头,好生说道:“你本日不说,明日也会说。你我之情已然蒙了尘,便再也答复不了昔日率性。郭大哥,实在也怪莫愁不好,老是率性妄为,常日有些肆无顾忌了。”

两人又立好久,相伴无言,直至半夜敲过。

郭靖双手尚搭在李莫愁肩上,微微轻拍,只说:“放心不下,便来看看。”苦笑一声,又道:“任你在城头吹冷风,我却躲在府中陪家人,哪有如许的大侠。”

李莫愁道:“郭大哥,你陪夫人慢来,我先行一步。”郭靖道:“有劳贤妹,替我转告吕大人,就说郭靖稍后就到。”李莫愁拜别,独自而去。

四人半晌又静,各未几话,尽皆轻叹。

郭靖犹是不动,李莫愁便不再说。

李莫愁叹道:“黄帮主还在为白日的事情闹气么?无妨,待此番军情稍减,我便去处她赔罪。”郭靖嘴角微微抽动,似想说话,却又是一叹,复又沉默。

她于军事一窍不通,只是随口安抚。吕文德亦知她美意,倒也点了点头。两人也未几说,尽管盯着远道尘烟,心中难安。

郭靖此时又喊一声“蓉儿”,便扶住她后腰,轻柔说道:“你身子不便,有甚么话,我们归去再说。”他实在担忧爱妻俄然发难,起火伤了身材,而李莫愁无端受了委曲,再闹出一场不成清算的丑事来。

郭靖急道:“贤妹,这事和你无关。你,你还是先行一步吧,剩下之事,我自会措置。”李莫愁闻言一叹,暗责他多此一说,却又不好再争揽此事,一时倒也没了主张。

一语方落,俄然手掌被人触碰,竟是郭靖趁她不备,悄悄捏住了她。不及李莫愁开口,郭靖叹道:“蓉儿问我,若当初我先碰到的人是你,会不会也那般至心对你好?”

李莫愁说完,便回身而走,似去它处寻看。郭靖不及追,只在不远处喊一声“莫愁”。李莫愁顿住脚步,回眼又望,却见得郭靖一脸落寞,心中也是好生不忍。

李莫愁了望古道,临风而立,心中倒是想着:“过儿,蒙古雄师又围城了,你可已经寻到了师妹,你可正赶来襄阳见我。”心中情丝一起,便入迷遐思,不觉月上中天,夜逾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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