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沉默好久,说道:“过些光阴,我会去蜀州一行。”
禹匡点头道:“南帅已经说了,南疆蛮族只是退入十万大山,而非被文帅悉数剿除,在南疆另有巫教,巫教另有一名大长老祝九阴,正所谓野火烧不尽,东风吹又生,在巫教的支撑下,这些蛮族随时都能够死灰复燃,然后重新篡夺他们一向心心念念的南中七府。”
“那道缴令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蜀州十六府内,凡参与兵变者,立斩不赦。凡缉拿逆贼首级者,赏银百两,官升一级。’一时候全部蜀州中揭露、歪曲、攻讦,比比皆是,全部蜀州一派乌烟瘴气。接着,林寒雄师又直逼南中。蛮族固然悍勇,但却不通军阵,十人百人交兵,则蛮人胜算较大,可若千人以上,面对战阵森严的剑阁雄师,蛮人就再无得胜能够。”
说到这儿,禹匡有些喟叹,“文帅若不是在征讨南疆时落下了病根,也不会死在萧慎的手里。”
“因而林寒雄师一起南下,遇寨即灭,遇蛮即杀,一起行来,剿杀了不下二十个大小南中蛮族部落,常常是雄师过后,只剩下不敷车轮高的孩子和一群老弱妇孺,成年男人尽数死绝,而勇于抵挡的部落了局更是惨烈,常常是不管男女老幼,尽数被杀,寨子则被付之一炬。一时候全部南中乃至蜀州都是风声鹤唳,而南中蛮族更是将林寒称作修罗将军。”
徐北游轻声道:“我记得文帅在归朝之前,已经光复南中七府,迫使背叛的南疆蛮族不得不退入十万大山。”
筷子是洁白的象牙筷,酒杯是大楚官窑青釉,可见华贵。
禹匡作为这场酒宴的本地仆人,如何也没有想到徐北游会拔升如此之快,短短几日之间便从一个都督同知的闲职跃升为身佩平虏大将军印的中军左都督,遵循大齐律制,现在的徐北游已经手握节制江南大小将领的大权,当然,也包含他这位江南后军左都督在内。
^-
徐北游缓缓说道:“南中七府的公案,我略知一二。”
当朝廷中枢的旨意传至两襄的时候,禹匡专门为徐北游办了一场小宴庆贺,与宴之人未几,除了徐北游和禹匡以外,再就是钱牧斋、赵青、张雨萍、李神通等人,刚好坐满一桌,冰尘因为不喜此等场合,故而未曾赴宴。
说完,禹匡先给徐北游斟了满满一杯,然后再给本身和别人斟酒,却只要八分满。
“现在南归你已是身佩平虏大将军印,又是中军左都督,我倚老卖老还能喊你一声南归,如果遵循宦海上不成文的端方,我该当称呼你一声南帅才是。”禹匡叠手作揖,语气沉重道:“南……帅,看朝廷的意义是要让你来总掌东南大局,我禹匡一介败军之将,自当倾尽尽力帮手,只是现在的江南困局不是十万天子亲军便能够解开,毕竟萧瑾雄师元气未失,大江仍旧被魏军封闭,乃至两襄已经岌岌可危,当务之急是要解两襄之围和湖州困局。”
禹匡直起家子,说道:“蜀州的祸得了两处,一是由陕入蜀,当年太祖天子入蜀便是走了这条路,不过此处有天险剑阁,陕中又有西北前军,能够临时不提,现在的关头在于第二处,也就是南疆,想必南帅也晓得,当年这里的动静闹得很大,逼得文帅不得不亲率蜀州前军征讨南疆蛮族,乃至连先帝也被太宗文天子派了畴昔。”
“那一次,林寒差点就要身故于锦城的乱军当中,在林寒从锦城逃回剑阁以后,判定发兵弹压,一日以内重新夺回锦城,群龙无首的叛军仓促弃城而逃,剑阁行营的雄师浩浩大荡开驻锦城,城内凡与叛军有所勾连者,尽数斩杀,一时候血流成河。继而剑阁雄师扫平四府,然后林寒颁下剑阁行营缴逆令。”
徐北游轻声道:“禹都督请讲。”
不过两人倒是一坐一站,就像现在两人的职位,已经是完整逆转。
禹匡起家取过一份随军舆图,在徐北游的面前摊开,然后俯身伸手在白帝城的方向悄悄一敲,“关头还是在于蜀州的孙少堂,蜀军若要出蜀,萧瑾拦不住,也没法拦,可蜀军出蜀有一个关头前提,那就是蜀州无恙,都说天下未乱蜀先乱,此次蜀州没有乱,难能宝贵,千万不能再让它因为江南而乱。”
固然此时两襄已经被围城多日,但禹匡作为两襄职位最高之人,想要办一场宴席不算难事,除了一坛方才从地窖中取出的三十年陈酿花雕女儿红,另有精美的四荤四素冷热菜肴,在主食上又是糯黍、精面、细荞、糯米等粗细搭配,杂食珍摄,极是讲究。
禹匡感喟道:“直最多年后,修罗将军四字在南疆仍可止小儿夜啼,可见当时林寒在南中的血腥手腕是多么的酷烈深切。也正因为如此,南中蛮族频频背叛,乃至于到了承闰年间,危及大半个蜀州,这才让文帅不得不领军亲征。”
那坛三十年的陈酿此时就放在禹匡的面前,这场酒宴没有侍从,他亲身捧起酒坛,从本身的坐位上缓缓起家,笑着开口道:“这坛酒是承平十四年的窖藏,当时候还是太祖天子在位,一转眼间三十年仓促而过,一代新人换旧人,南归不敷而立之年却已经佩大将军印,豪杰出少年,以是我用这坛酒来敬南归。”
徐北游点了点头,问道:“如何解开这个困局?”
这场酒菜,有钱牧斋这位满腹经纶的当世大儒,又有赵青这位几经大起大落的白叟,再加上为人小巧的张雨萍和插科讥笑的李神通,还算纵情。
两人相互举杯,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禹匡道:“这也是第一次南征时种下的恶果,当年太祖天子南征蜀州,设立剑阁行营,由林寒担负行营掌印官,总掌蜀州军政大权。林寒此人,生性残暴贪婪,剥削无度,多次借蛮族由头剥削各大蜀州世家,成果假戏真做,逼得各大蜀州世家暗通蛮族兵变,篡夺蜀州首府锦城。”
禹匡带着酒气,却无酒意,开口道:“南归,事到现在,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
徐北游伸手捻住酒杯,浅笑道:“好风仰仗力,送我上彼苍。徐某谢过禹都督。”
当初禹匡上任江南后军左都督,东风对劲,而当时的徐北游还要托庇于他这位江南王,可时至本日,倒是成了禹匡要借徐北游之力守住两襄,在这道旨意下来以后,更是让徐北游成为禹匡的顶头下属,不由让这位四俊中的“飞熊”想起一句被无数人说烂了的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实在话又说返来,那里用得着三十年,仅仅三年就已经充足了。
待到尽欢而散,世人起家拜别,唯有徐北游和禹匡还留在原处。
徐北游望向舆图上的蜀州,“蜀州的祸害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