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人看来,这一剑递出以后,只见得剑气簇拥而起,却不见有更加纤细的剑气满盈于四周,藐小而微不成查,密密麻麻不觉,充满天下。

徐北游昂首看了眼头顶的滚滚乌云,面无神采。

如何能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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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胆小包天,竟是身形腾空而起,飞掠至云海当中,不管云海当中的气象如何阵容骇人,底子不能伤及徐北游分毫,徐北游一挥袖,剑气如大风起,硬生生地就将这片劫云“拨云见日”。

徐北游沉声说道:“人生一世,要有所执,心中执念,手中执剑。”

这一剑在于“富强”二字。

天雷落下,大劫临头。

换而言之,徐北游此次行动恰好处于天道端方的那条线上,处于两可之间。如果再往前一步,那便是超出雷池,必定要引来天道大怒,如果及时罢手,另有转圜余地,不至于玉石俱焚。

萧瑾垂垂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缓声说道:“如果天雷降下,可否伤及你的性命,这个尚不好说,但是这些甲士又是何其无辜?如果他们死在煌煌天威之下,老天爷但是会把这笔帐记在你徐北游的头上。”

徐北游一样不复多言,直接以手中赤练迎上天雷,逆流而起,无数剑气随之簇拥而上,与紫色天雷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萧瑾未曾言语,只是抬头看天,看紫色天雷裹挟浩大天威落下,直奔不闪不避的新任剑宗宗主。

何谓“富强”?

好大一片剑雾满盈了全部上空。

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彼苍在上,人力岂可胜天。

他之以是敢如此胆小包天,除了与其本身修为有关,更是因为此次落下的天雷并非萧白等人所面对的九重雷劫。

一向未曾后退半步的萧瑾一拉手中缰绳,终究回身向后而行。

既然徐北游已经如此不讲事理,那他另有甚么好说的。

萧瑾一人一骑缓缓拜别,徐北游并未追逐,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萧瑾消逝在层层叠叠的铁甲的簇拥中,然后又看着面前的雄师如潮流般向后顺次退去。

萧林感喟一声,领命而去。

相较于萧白引下的九重雷劫,这道雷劫对于一名十八楼境地的地仙而言,警告意味更浓,并非要将徐北游直接从人间肃除。

萧林轻声问道:“殿下?”

萧瑾扯了扯嘴角,甚么也没有说。

他们不怕死,但是惊骇这类不明不白的死。

紫雷落入雾气当中,其势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变缓,仿佛堕入泥泞当中,更有无数紫色“流萤”从雷霆上剥落分离开来,然后在无尽剑气中缓缓消逝。

钱牧斋望着那道独立于城前的身影,感慨道:“生子当如徐南归。”

萧瑾没有转头,平声静气道:“军心不稳,士气已丧,这场仗没有再打下去的需求了。传孤的军令下去,出兵。”

徐北游一剑递出,摧阵破甲,终究还是引来了天劫临头。

萧瑾嘴角勾起,既然人力何如不得你徐北游,那就借上天之手来对于你,有萧玄和萧白的前车之鉴,你徐北游又能如何?

屈指算来,大江之畔的上官仙尘以剑问彼苍,固然扛下了九重天劫,但也是以埋下隐患,终究力竭身亡。大齐太祖天子萧煜纵横无敌,一样是在大江之畔,先斩傅尘,再战上官仙尘,挟局势而君临天下,可到头来,面对煌煌天道也只能构筑明陵,不得不躲藏在明陵九层深处以假死豹隐,苟延残喘二十余载。萧玄,当世武圣,面对并不在顶峰的道门掌教秋叶,占尽上风,几近将秋叶生生打死,可最后也还是因为天道端方而功亏一篑,于江都行宫驾崩。萧玄身后,萧白以天子气运明铸不朽金身,暗修天子之剑,一样是环球无敌,也一样是身故道消。

徐北游从天上重新落回空中,看了眼头顶重新呈现的一片郎朗晴空。天道无情也忘我,不会感觉徐北游此举是冲犯之举,既然未曾冒犯天道端方,那边没有天雷落下。

整支魏国雄师的气势突然降落。

城头上,钱牧斋悄悄感慨道:“老夫俄然有些恋慕徐琰和韩瑄两人了。”

徐北游满头乌黑发丝被劲风吹拂得飘摇不定,安静道:“你想用天雷来杀我?这类投机取巧的行动,仅仅是恐吓旁人还行,想要伤我,倒是好笑。”

黑云压顶,山雨欲来。

这也是剑宗和道门的底子辨别之一。

站在徐北游身后不远处的冰尘悄悄松了一口气。

城内望楼上的禹匡也松了一口气。

这道天雷完整烟消云散。

赵青问道:“如何说?”

如此四人,哪个不是当世人杰,哪个不是登顶天下之人,可成果倒是一模一样。现在徐北游的成绩的确很高,位列天机榜三圣,大败道门,可还未真正走到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历代天下第一人都是落得如此了局,徐北游再高,还能高过这四人?

以是此时这道落下的天雷在徐北游看来,不过是徒有其表,不堪一击。并且话又说返来,剑宗中人也从不害怕天道,天劫临头又如何?不过是试剑问彼苍罢了,如果顺服天道,剑宗也不会这么多年来没有飞升证道之人。

这些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终究会聚如雾气。

既然高不畴昔,那就只能遵循天道端方行事。

护在萧瑾身前的萧林和六面瞠目结舌,那里推测徐北游竟是如此霸道手腕,直接破去劫云,如果让他们来面对刚才的天雷,固然不会危及性命,但也要慎重以待,不免要伤筋动骨一番,那里能像徐北游这般轻描淡写,乃至连劫云都一起破去。

头顶云海翻滚如沸水,荡漾不休,模糊传出雷霆轰鸣之声。

只见这道剑气竟是没有见好就收的意义,反而是逆流而上,直冲头顶酝酿出这道天雷的劫云。

统统都归于风平浪静,不过此时亲眼目睹此场景的十余万雄师已是鸦雀无声。

萧瑾的眼皮猛地一跳。

徐北游这一剑,并不属于剑三十六中的某一剑,到了他现在的境地,也不必然非要拘泥于某种剑式,大可托手拈来,自成一家。

对于平凡人而言,那些神仙再高,也高不过老天爷,现在天上的天雷都被这名剑仙一剑斩断,世上另有谁能反对他?仰仗他们这些血肉之躯?那些人马俱是披甲的重骑没能挡住,那些连骸骨都没留下来的袍泽们就是前车之鉴!

话音落下,剑气愈盛,如雾的剑气近乎凝为本色。

这片意味着天道严肃的劫云就此烟消云散。

话音未落,天空中的黑云已经蓦地下坠,一道道水桶粗细的天雷在黑云中翻滚不休,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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