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向来不是软面性子，一咬牙一顿脚，伸手扯住古灵儿的手臂，直截了本地问道，“娘亲，但是珑儿有何错误？如有，你便奉告珑儿。不拘甚么，珑儿必然改！只不能让珑儿见你这般郁郁寡欢，细心伤了身子。”
古灵儿微微感喟，将灵珑繁忙的小手攥进手内心道，“珑儿，你没有错误。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那么小便把你送到谷里，不该对你不闻不问，更加不该让你小小年纪便没有娘亲心疼，娘亲有愧。”
她用一双小手紧紧包裹着古灵儿的纤纤玉手，当真道，“娘亲，在覆信谷时，师父很疼珑儿，把珑儿当亲生孩子般心疼；这会子回府了，您和父亲也很疼珑儿，珑儿很幸运。之前的事儿，我们便不要提起了。”
母女二人经历一番心悸，本该欢欢乐喜地返回院落，不料却呈现了诡异的沉默。
乾帝虽看着慈爱，可方才灵珑请赏之时，却已经悄悄地垂了眉眼。他虽承诺要犒赏，可不管犒赏何物，皆是帝王爱民的表示，为臣民者只能伸谢皇恩，却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灵珑想起古灵儿带着点子镇静的腔调，顿时欲哭无泪。娘亲啊，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这是登徒子啊，登徒子……
乾帝率性地端了茶杯，放在唇边含笑道，“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有这份孝心，朕便依你所言，准了你的请！”
古灵儿携了灵珑躬身后退，待分开世人视野时，方转过身子朝院外走去。
“鄙人墨连玦，奉皇上之命来送斋菜！”
墨连玦看了看仰着小脸的灵珑，又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干脆绕过三人，直接将食盒拎到了餐桌旁，拱手道，“夫人请慢用，连玦告别。”
灵珑见古灵儿终究安静了，便从怀里拿出一条绣着藤萝花的丝绢帕子，悄悄地替古灵儿擦拭着腮边的泪。
娘俩回到院落时，翠浓已带着冰儿等人备好了炊事。
可走着走着便感觉不对劲，凡是不都是男人送女子回府吗，为甚么她和墨连玦却恰好相反呢？
灵珑游移半晌，到底按捺不住心中的巴望，再次叩拜道，“臣女谢皇上。臣女年幼，且夙来不懂茶艺，娘亲倒是懂茶爱茶之人，以是，臣女想将皇上犒赏的茶转赠给娘亲咀嚼，请皇上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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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珑暗自咬咬唇，将本日之事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虽有惊却无险，虽不算出类拔萃，可到底未曾出错，她想不出娘亲为何这般悲伤难过。
“哦！”
古灵儿赶紧伸谢，“有劳靖王爷，也请靖王爷代为传达我们母女对皇上的谢意。”
娘俩相视而笑，手牵动手朝行居的院落而去。
丫环们手忙脚乱地清算着桌椅，自家主子倒也罢了，若被旁人晓得她们主仆同桌而食，怕是要被人讽刺混了尊卑。
古灵儿目睹别无旁事，逗留的时候也有些长了，便携了灵珑向乾帝告别。
墨连玦提起手里的食盒，朝着古灵儿点头道，“夫人有礼，这斋菜是礼梵主持亲手做的。父皇命我送几道菜给夫人尝尝，也感激灵珑女人让他与主持在这么短的时候内结束了棋局。”
寺庙里不开荤腥，几个丫头便费经心机捯饬了一桌子斋菜，虽看着平淡，卖相倒是极好的。
灵珑谢恩，喜笑容开，接过墨连玦手上的茶杯便递到了古灵儿手上，眨巴着大眼睛道，“娘亲，您快喝吧！好茶便是趁热喝才好，等会儿凉了，岂不是孤负了皇上的恩赐。”
灵珑成心突破难堪，哪怕说上句“初见天颜，心内惶恐”也是好的，可她看着娘亲紧攥着丝绢帕子，神采凄然，这打趣的话语却卡在喉中发不出来。
灵珑正考虑着，却见墨连玦递过来一个核桃般大小的青瓷印花茶杯，“喝吧，皇上赏你的。”
乾帝沉浸在棋局之上，得空旁顾，只抬起右手略微挥了挥。
古灵儿喝完茶，略藐谨慎地将茶杯放回墨连玦手里，客气有礼道，“有劳靖王爷！”
古灵儿将灵珑揽进怀里，摸着她柔嫩的发丝道，“珑儿，只要你幸运便好，娘亲只要你幸运。这些话，今后娘亲再不会提起。”
如果旁人来送，天然是翠浓接了便可，可堂堂王爷来送菜，古灵儿眯了眯眼，筹算亲手去接。
翠浓见统统清算安妥，便手脚敏捷地开了门。
古灵儿一听，赶紧起家，带着灵珑赶到了院门旁。
灵珑笑笑，猜想古灵儿定是因为那杯茶水起了别的心机。
翠浓起家问道，“谁呀？”
灵珑急得原地打转，有些笨拙地用小手拍打着古灵儿的手臂道，“娘亲，乖，不哭，不哭，您若不想说，珑儿不问便是了。把稳风大皴了脸！”
自而后，母女二人的豪情更加密切，临时不提。
娘俩换衣梳洗后，才要和丫头们一起用膳，却听院别传来了拍门声。
皴了脸？
可她才刚伸脱手，灵珑便将她的手拽了归去，换成自个儿的小细胳膊。
古灵儿赶紧携着灵珑屈膝施礼道，“靖王爷有礼。”
灵珑讶然昂首，却不肯接那茶杯，反而朝着乾帝叩拜施礼道，“臣女谢皇上犒赏。可臣女另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是否能够成全臣女。”
墨连玦躬身回礼，取了茶杯返回案几旁。
灵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跟着墨连玦出了院落。
可听完灵珑所请之事，乾帝便又模糊松了口气，灵珑毕竟是个毓秀聪敏的孩子，没有被世俗利欲之心肮脏。
古灵儿看着灵珑带着镇静的小脸，眼眶微红。她虽爱茶，到底不如这份母女情分来得暖心，“好，娘亲喝，娘亲这便喝！”
古灵儿听了这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敢情她的女儿悲伤落泪时，另故意机担忧那张小脸是否会皴裂。她无法地点头，可到底止住了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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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儿点点头，却似俄然开窍般，对着灵珑叮咛道，“珑儿，天气有些晚了，你去送送王爷！”
乾帝慈爱地笑笑，将杯子放于案几之上，挑眉道，“但说无妨。你本日替朕解了棋局，朕允了你，便不会遁词。”
灵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古灵儿便掩了衣袖，背过身子，冷静掉起泪来，那泪珠竟像珍珠玉串似的落个不断。
墨连玦点头，抬手便将食盒递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