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朝廷明发号令不说,官兵更是直接围住了青城。虽说他们应不敢围歼我青城剑派,但看这等阵容,小女许若雪他们定是安闲必得。”
如果官府肯稍做让步,许掌门便自入军中,随官兵拜别。
许掌门起家,向神案前供奉着的十数灵牌一拱手,说:“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某请各位秉承公理,有话直说。现在官兵围山,上山下山的各条门路都已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该如何措置?各位长老,请说说吧!”
三长老怒道:“别说两件,便是一件,也毫不能承诺!”
许掌门领一众长老,长跪于蒲团上。
“此事绝无能够!官兵真要强求,他们攻上来便是。数千官兵罢了,如果边军,我剑派还怕不敌。州府的那些兵嘛,哼,别说数千,便是上万又如何?”
“甚么!”他这话一说,众长老大怒。
许掌门叹道:“是啊!主动静传来后,某就骑快马,带上重礼,三日之间持续拜访了川中多位大人。可这些大人,或者避而不见,或者避而不谈。竟是,竟是没一个肯为我剑派出头。想来是这潭浑水,实在深得很,那些大人不敢下去,怕被淹死。”
六长老一听大怒:“谈,另有甚么好谈的?真是反了,我剑派还不必然毁灭。就是灭了,也能争得偌大的名声。可如果承诺官府,我剑派不说顿时消逝,便是苟活了下来,也不过是个躯壳。别说众弟子,我老六第一个就会分开!”
“山下都总管大人派人传信,说我青城剑派如果允了他两件事,他马上提兵拜别,毫不相犯。”
他这话一说,众长老齐齐点头。
许掌门见了,眼中有泪:“能得各位师兄师弟的承认,某这二十年来的支出,值了,真值了!”
“再说,我青城剑派是白道门派,向来顺从朝廷法度,服从朝廷号令。现在岂能因我父女之故,而与朝廷真的为敌,与官兵真的刀枪相向?”
这话一说,众长老迈惊。六名长老中,有四人齐齐惊呼:“掌门不成!”
一世人商讨很久,毕竟下不了决定。
许掌门打圆场道:“某知大师兄的意义。大师兄是想要剑派动用干系,向那都总管大人施压,请他收回成命。大师兄,是也不是?”
许掌门再说道:“本日真正所议的,是两件事。”
游移了下,大长老说道:“要不,我们去谈谈吧?”
看六长老气呼呼地坐下,许掌门苦笑:“要某辞去掌门人之位,这个好说。要某自去虎帐请罪,某便舍了这张脸,弃了这条命,也无不成。但是,要我青城剑派尽发门下弟子,捉小女归案,这个倒是,呵呵。”
青城剑派,祖堂!
“这世道暗中,若雪这孩子又是天生的侠义心肠。此事不问可知,她定是在内行侠仗义时获咎了当朝权贵,这才惨被冤枉。”
“在内,我剑派高低一心,二十年来绝无内哄。常日里众弟子苦练剑术,勤练剑阵,一派调和。外出行走江湖时,弟子之间也能相护守望。”
大长老冷冷地说了句“好说”,恨恨坐下。
大长老说道:“还是掌门知我。我的设法是,先师活着时,曾与朝堂中多位大人交好。我剑派又在青城安身数百年,在本地士绅中名誉极高,就连川中官府,向来也甚是恭敬我派。那都总管大人再如何放肆,也是外官,还是武官。只要我剑派舍得,策动朝堂里的干系,请动那些知府大人,那都总管想来也会做些让步。”
许掌门苦笑道:“那还是某先说吧!”
无人吭声。
这此中,六长老性如烈火,他向来极是尊崇许掌门,当下起家怒道:“二哥说得这是甚么话?二哥持掌青城二十年,剑派生长如何,大师眼睛都没瞎。”
“当今掌门报酬了青城安危,自请辞去掌门之位,我剑派已是颜面大失。如果掌门人再被逼得自去虎帐请罪,这事传出去,江湖中人会如何看我青城剑派?怕是大家都会吐一口口水,骂一句孬种!真若如此,今后我等谁还敢自称青城弟子,今后我等还如何再行走江湖?”
“青城剑派从所未有过的昌隆,这此中二哥你高居首功。二哥你德高望重,大家爱护。你若去了这掌门之位,谁有资格、谁有本事敢坐上这个位置?”
“此事,某意已决,不得再议!”
“各位皆知若雪是我青城剑派的大姐大,在年青弟子心中的名誉之隆,就是掌门也有不如。现在她身处险境,流落在外,存亡不知,青城弟子谁不心中焦心?这些天来,便是压着他们不去下山,老夫已是费尽了心力,几乎压不住。如果我等承诺,亲身带弟子去捉若雪。呵呵,一夜之间,数百弟子定会分开青城,与我青城再无干系!”
起兵谋反,自是不肯,也不敢。可如果承诺官兵前提,也是不肯,更不能。
“以是,某这掌门人之位,不是某想不想辞,也不是各位想不想留,而是不得不如此。想某为剑派呕心沥血二十年,怎能让列祖列宗创下的大好基业,因某父女之故,尽皆粉碎?以是,还请各位师兄弟了解下某的苦心。”
许掌门声音哽咽,行五体投地大礼。他身后众长老,一齐施礼。
终究只能商定,先不睬那鬼屁都总管。待到官府重兵压境,剑指青城时,再阵前决计。
一时六位长老,个个义愤填膺!
见许掌门言辞果断,说得又是真相,众长老无不脸上悲忿,倒是只能默许。
可如果官府一味倔强,那说不得,只能,拼上一拼!
四长老怒道:“若雪这孩子是我等看着长大的,说她偶然霸道,说她偶然率性,这我认。可若说她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别说我不信,山上的六百弟子谁个肯信?”
许掌门伸手,止住了喧哗。他皱眉说道:“各位长老说得在理,但是官府那如何办?”
众长老纷繁称是。
“只是掌门向来思虑精密。我能想到的,掌门定是早已想到。既然现在还没动静,此路怕是不通!”
许掌门顿首,泣道:“青城剑派历代先师在上,弟子许不二教女无方,乃至为剑派惹来一场弥天大祸。当今五千官兵围青城,剑派实面对存亡存亡。还请历代先师在天有灵,大发神威,佑我青城剑派度过此场大难。弟子许不二叩首。”
“其一是,要某辞去掌门之位,再自去虎帐请罪。”
“我等再如何委曲责备,也是为了保全青城剑派。可如果一旦承诺了这两个前提,我剑派当即会土崩崩溃,那如许,我们还求甚么全,还委曲个屁!”
这话一说,世人沉默。
“哼,大师兄,你说此话,怀的是甚么心机,真当老六我不明白?大师兄不就觉得这掌门之位本应是你的,二师兄去了后,天然会由你来持掌青城。”
说着,许掌门正色一拱手:“大师兄,我等几个兄弟订交几十年。你也晓得老六的脾气,这火如果上了头,嘴上就乱屁。还请大师兄大人大量,饶了他这一回。”
这真真是,摆布难堪!
“我老六是个粗人,说话向来朴重,这事,我不平!”
“此次大祸,全因小女许若雪而起。某教女无方,乃至小女刁蛮率性,在外获咎了权贵,这才引来此祸。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番灾害,某其罪第一,不敢再厚颜腆居掌门之位。”
“大师心中清楚,我们江湖中人最重颜面。颜面若没了,任你武功盖世,也是大家鄙夷,个个鄙弃。”
许掌门叹道:“我剑派自建立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存亡磨练。当此之时,还请众长老同心合力,以共度此次难关。我剑派源远流长,断不能在我等手间断送啊!”
六长老更是站起,顿脚怒道:“掌门真是的!这等无礼之言,理他做甚么?为甚么不将送信人的人头给砍下来,挂在我剑派庙门上?”
“出了此门后,某会宣布,辞去掌门之位,以谢某之罪。”
“其二是,要我青城剑派尽发门下弟子,一月内,缉拿许若雪和张天一归案。”
礼毕,世人坐下。
“在外,青城剑派可从未曾有过,像现在般的名誉。那是真正的笑傲川蜀,威震江湖。江湖上一提起我青城剑派,谁不高竖起大拇指,奉上七分尊敬。”
“至于朝中的干系,剑派是有些,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此次,只要靠我们本身。”
大长老一听怒极,可还没待他生机,许掌门就喝道:“老六你说得甚么话?大师兄向来宅心仁厚,这二十年来为我剑派支出极多。你说得这是诛心之言,实在过分,还不向大师兄赔罪?”
“如此以来,某再恋栈不去,青城剑派定会被当目前廷所忌。现现在我剑派气力薄弱,这是大功德。可若被朝廷猜忌,这倒是大祸事。朝廷自会担忧,数千剑道妙手,一旦做起乱来,全部川蜀怕是会毁于一旦。有此顾忌,朝廷说不定真会尽起雄师,完整剿除我剑派!”
“二哥,老六还请你三思啊!蛇无头不可,若没了二哥,我剑派纵是一条青龙,今后怕也就成了一条青蛇!”
“江湖中人,命能够不要,气却不成不出,脸却不能不要。这事,绝无能够,便是死,也定无能够!”
许掌门眼一瞪,喝道:“坐下!这说得甚么话,莫非你还端的要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