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见她唬得那等腔儿,心中不忍,说道:“当时你俩少说一句不就没事?现在才知怕哩。”
弓足回道:“哥儿,你的话少说几句吧。老妈妈睡着吃干腊肉,是恁一丝儿一丝儿的,你管她怎的?”
帖儿写好,西门庆差来兴儿送与李知县。李知县即差两个公人,一条索子把那宋仁拿到县里,反问他个打网骗财、倚尸图赖之罪。当厅一夹二十大板,打得鲜血顺腿淋漓。写了一纸供案,再不准到西门庆家缠扰。又责令处所火甲,同西门庆家人一道,立即将尸身烧化。
西门庆正在家中忙着。本来,来保刚从东京返来,在卷棚内回西门庆话:“到了东京,先见禀事的管家下了书,然后引见太师,太师看了揭贴,把银两收出来了,托付明白。太师叮咛,不日写书,顿时差人下与山东巡抚侯爷,把盐客王霁云等十二名寄监者尽行开释。太师府大管家翟叔要我上复爹,太师寿诞是六月十五日,好歹教爹上京逛逛,他有话和爹说。”西门庆听了,满心欢乐。
弓足笑道:“我儿,你怎不早拿与娘戴。”伸手先抢一枝来插在头上。
正饮着酒,忽见东南云起,半晌风起云涌,四周入夜,雷声模糊,电光闪闪,一阵大雨劈面而下。半晌,云过雨止,天外彩虹,西边透出日色来,花圃内花草皆湿,风凉景清,令人舒心好看。
弓足见到西门庆,说道:“你本来在这儿看浇花儿哩!如何还不梳头去?”
“五姐,你本日如何只吃生冷?”玉楼问道。
玉楼问道:“怎不使春梅请大姐姐来?”
西门庆说:“她又不喝酒,不消邀她去。”
这时,贲四与来兴儿走来,站立一旁。西门庆教来保去乔千户家回话放盐客事儿,然后问贲四:“你们烧了返来了?”
西门庆说道:“你去,返来与你。”
西门庆不信,使春梅取酒来。春梅果然把月琴丢与弓足,扬长而去,弓足捧了月琴,弹了一会,说道:“我向孟三儿学会了几句儿。”弹着弹着,见太湖石畔石榴花沐雨盛开,折下一枝,插于云鬓之旁,戏言道:“我老娘戴个三日不用饭—面前花。”
“怪行货子,有亭子上不去投,在这里做甚么?你不信,使春梅小肉儿,她也不替你取酒来。”
宋惠莲的事儿了毕,西门庆动手筹办蔡太师的寿礼,又使小厮把陈经济叫来,将寿礼品品放在花圃卷棚里封尺头。筹办伏贴,打包结束,派了来保同吴主管择定蒲月二十八日押着生辰担分开清河县,上东京去了。
当下妻妾四人,西门庆居上坐,三个妇人两边打横。那潘弓足放着椅儿不坐,只坐豆青磁凉墩儿。孟玉楼美意叫道:“五姐,你来这椅儿上坐,那凉墩儿只怕冷。”
瓶儿也起家说道:“咱两个一块去,奴也要看姐姐穿珠花哩。”
转眼进了六月三伏天,气候非常酷热,西门庆凌晨起来,见暑气蒸蒸,出不得门,便披发披襟,在花圃中翡翠轩卷棚里看着小厮们打水灌溉花草。看了一会儿,沿着树荫漫步,只见潘弓足和李瓶儿两个手联袂笑嘻嘻地走来,都穿戴白银条纱衫儿,密合色纱挑线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瓶儿是大红蕉布比甲,弓足是银红比甲。只是弓足不戴冠儿,拖着一窝子杭州攒翠云子网儿,暴露鬓儿,上粘飞金,粉面额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越显出粉面油头,朱唇皓齿。
弓足问西门庆:“我去这半日,你做甚么?如何还没梳头洗脸呢?”
弓足不肯,说道:“我儿,谁养得你这么乖!俺们唱,你两口儿受用欢愉。教李大姐也拿样乐器儿。”
西门庆说道:“我等着丫头取那茉莉花番笕来洗脸。”
弓足见二人拜别,站起家说:“孟三儿等我一等儿,我也去。”正要走,被西门庆一把手拉住了,说道:“小油嘴儿,你想躲滑儿,我偏不放你。”再一拉,几乎把弓足摔了一跤。
酒过三巡,西门庆教春梅拿过月琴与玉楼,又去取琵琶与弓足说:“你两个唱一套‘赤帝当权耀太虚’我听。”
西门庆听了,也不在乎。梳洗结束,与玉楼一同坐下,问玉楼:“你在后边做甚么?月琴带来了不?”
弓足一心听欢,不知玉楼从后边过来,问道:“五丫头,在这里做甚么?”
西门庆看着惠莲的尸身,只得说道:“没福!”随即差家人递了一纸状子,报到县主李知县手里,只说本妇因家请堂客吃酒,管银器家伙,失落了一件银盅,恐家主查问非难,自缢身故。同时送去三十两银子。李知县天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胡乱差了一员司吏,带领几个仵作来看了看,告结束差事。西门庆使小厮买了一具棺材,讨了一张红票,教贲4、来兴儿送到城门外埠藏寺,给了火家五钱银子,叮咛多架些柴薪,生机烧毁。
堂客吃完酒,月娘送李妈妈、桂姐出来,走到惠莲门首过,不见有动静,心中生疑。送走李妈妈儿俩,回转来叫她的门不开,慌了手脚,还使小厮打窗户内跳出来,才知真情。忙堵截脚带,解卸下来,撅救了半日,再难回过气来。月娘慌了,赶紧使小厮来兴儿骑上马往门外请西门庆来家。雪娥更是又慌又急,怕的是西门庆来家拔树寻根,见怪于己,在月娘房里跪在月娘面前,教休提吵架之事。
小玉丫头进园来请玉楼,玉楼说道:“大姐姐叫我,有几朵珠花没穿了,我去吧。”
西门庆递了一朵与瓶儿。
来安应诺去了。弓足俄然瞥见一盆瑞香花儿,开得非常烂漫,便伸手去摘。西门庆拦住道:“休脱手,我每人赏一朵戴吧。”
弓足对正在浇花的来安说:“你且放下喷壶,去屋里对丫头说,教她快拿梳子来,与你爹在这里梳头。”
弓足又改口了:“我的儿,谁养得你这般乖!你哄我替你叫了孟三儿。我不去了。你先与我花儿,我才叫去。”
“咱两个在这太湖石下,取酒来投个壶儿耍子,吃三杯。”
火还未点着,宋惠莲的父亲、卖棺材的宋仁已得知动静,走来拦住,大声喊冤,说是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定是西门庆强奸不成,置于死地。老头大声叫道:“我家女儿贞节不从,才遭威胁身故。我还要上告抚按,谁敢烧化尸首?”那几个堆柴燃烧的火家谁敢惹此是非,各自散去。贲4、来兴儿只得把棺材停在寺里,来家奉告回话。
西门庆笑道:“贼小淫妇儿,这上头也掐个先儿。”因而又与她一朵。弓足把花簪于云鬓旁,今后边去了。
一更时分,西门庆才到家,月娘只说:“还是思惟她那男人,哭了一日,不知何时寻了短见。”
弓足说道:“那你把孟三儿的花儿拿给我,等我送与她,让春梅去送大娘和李娇儿的去。不过,我替你去叫唱的,返来时得再把一朵花儿与我。”
弓足说道:“我不好说的,巴巴地寻那番笕洗脸,怪不得你的脸洗得比人家屁股还白。”
“她不会,教她在中间代板。”弓足仍不肯。
翡翠轩内,只剩下瓶儿和西门庆二人,西门庆见她纱裙内罩着大红纱裤儿,日影中小巧剔透,闪现出玉骨冰肌,不觉性起欲浓,四顾无人,且不梳头,把瓶儿按在一张凉椅上,揭起湘裙,红裤初褪,倒鞠着隔山取火。干了半晌,精还不泄,两人曲尽于飞之乐。不想那潘弓足走到花圃角门首,把花儿递与春梅给玉楼送去,悄悄蹑足返来,走在翡翠轩槅子外潜听。那西门庆与瓶儿两人正玩在兴头上,只闻声西门庆对瓶儿说:“我的心肝,你达达不爱别的,爱你好个白屁股儿,本日尽着你达达受用吧。”过了好久,又闻声瓶儿低声叫道:“亲达达,轻点吧,不瞒你说,奴身上不便利。”西门庆轻声问道:“你如何身上不便利?”瓶儿轻声说道:“我的亲达达,奴身中已怀临月孕。”西门庆欢畅地笑道:“我的心肝,你如何不早说?既有此丧事,你爹胡乱耍耍罢了。”因而乐极情浓,怡然感之,两手抱定其股,一泄如注。瓶儿鄙人,弓股接受其精。很久,闻声西门庆气喘吁吁,瓶儿莺声软颤。
“她不会弹甚么。”西门庆说。
西门庆说道:“你教丫头拿水来,我在这里梳头吧。”
西门庆无可何如笑道:“这小淫妇,单管咬蛆儿。”令春梅立即取了一副红牙象板来,教李瓶儿拿着。弓足这才同玉楼轻舒玉指,亮开娇嗓,弹唱起来。唱毕,西门庆每人递了一杯酒,那潘弓足不住地在席上呷冰水,或吃生果子。
本来西门庆早发明这盆瑞香花开得好,把那中间刚开首的摘下几朵来,浸在一只翠磁胆瓶内。
“怪行货子,看拉了我的胳膊。她俩都走去了,留我下来做甚么?”
那宋仁哪受得住这类科罚,拖着两腿棒疮回到家中,心中着了重气,偏又染上时疫,不上几日,断气身亡,去追本身的女儿去了。
“我白叟家肚内没闲事,怕甚么冷糕么!”弓足笑着说道。瓶儿听上,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西门庆这才明白弓足刚才说的几句话,瞅了她一眼,说道:“你这小淫妇儿,单管只胡说八道的。”
“无妨事,我白叟家不怕冷了胎,怕甚么?”弓足说道。
弓足从速摇手儿。拉着玉楼悄悄地碎步快移,一齐走进轩内,慌得西门庆手忙脚乱。
“怪行货子,且不要发讪,等我放下这月琴。”弓足把月琴顺手放下,说道:“我的儿,再来,再来呀!刚才你和李瓶儿捣去罢,没地摭嚣儿来缠我做甚么?”
贲四不敢言语。来兴儿向前附耳低言,把宋仁拦尸告状一事说了。西门庆听罢大怒,骂道:“找死!这等可爱!去,把你姐夫叫来写帖儿。”
“我在屋里替大姐姐穿珠花儿。月琴由春梅带了来。”玉楼答道。不一会,春梅拿着月琴走来,回话说花儿都送与大娘、二娘收了。西门庆令她安排酒来。一会儿,冰盆内沉李浮瓜,凉亭上偎红倚翠。
只这一句戏言,把西门庆引得性起,走上前,把她抱起放在花台上,将两只小弓足扛将起来,戏言道:“我把你这小淫妇,不看活着界面上,死了。”
春梅送了抿镜梳子来,秋菊端着洗面水。西门庆递了三枝花给春梅,教送与月娘、娇儿、玉楼,说道:“就请你三娘来,教她弹回月琴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