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笑道:“哪有此事?你信那老淫妇哄你?”
这时,乔大户娘子和众堂客多进房来。
大妗子看着也乐了:“像,像。孩儿们在炕上张手蹬脚,小姻缘一对儿玩得好哩。”
弓足说道:“你去,晚夕早些儿来家,我等着你哩。”
玉箫忍不住,掩着笑嘴,出去转了个身,回道:“她不肯来。”
孟玉楼问道:“有大姐姐没有?”
玉楼叫玉箫:“你去把那新来的丫头拉来见你爹。”
月娘奉告西门庆:“本日乔亲家那边使乔通送了六个帖儿来,请俺们去吃看灯酒。我们到明日,不先送些礼儿去?”
西门庆鼾睡如雷。
弓足打着他的手:“怪行货子,好冷的手,冰得人慌!我没哄你不?”说着,泪珠顺着香腮断线似地滚落下来。“我的忧?那个晓得,眼泪打肚里流罢了。”
玉楼奉告西门庆:“本日薛嫂儿肩舆送人家一个二十岁丫头来,说是你教她送来,要她。你也这大年纪,出息也在身上,还干这活动。”
堂客中的尚举人娘子说话了:“难为吴亲家厚情,乔亲家你休谦辞了。”又问道:“你家长姐客岁十一月生的?”
西门庆夺过镜子也照了照,说道:“我如何不瘦?”
等拉了出去,西门庆在灯光下睁眼旁观了好一会,才知是潘弓足,乐了。
瓶儿和弓足一边一个坐在床上,孩儿放在中间,由他去拨弄。不一会,竟把西门庆弄醒了。西门庆展开眼一看,官哥儿头戴销金道髻儿,身穿小道衣儿,项围符索,扶在本身身上,顿时眉开眼笑,赶紧抱在杯里,与儿子亲嘴。
乔大户娘子点点头。
西门庆说道:“怪主子,你不是好好儿的?那里不好?早对我说,我好请太大夫看你。”
看看到了腊月时分,西门庆忙着为东京并府、县、军卫、本卫衙门送礼。月娘提示他,择个好日子,为孩儿还愿打醮。西门庆这才想起在瓶儿生孩子时,本身许下的愿心,从速动手与玉皇庙吴道官商定,定在正月初九。
月娘反不在乎:“也罢了,有了一个,也多是普通。莫不你家有一队人,也都写上,惹得羽士不笑话么?”
西门庆听了,不由分辩,一屁股挨着她坐在床上,搂过脖子亲了个嘴。又伸手进被里,摸见她还没脱衣裳,便两只手齐插进她腰里去,说道:“我的儿,真的瘦了些哩。”
世人不由分辩,把乔大户娘子和月娘、瓶儿拉到前厅,两家割了衫襟,又去对乔大户说了,拿出果盒、三段红来递酒。月娘叮咛玳安、琴童快往家中去对西门庆说了,当即抬来两坛酒、三匹缎子、红绿板儿绒金丝花、四个螺钿大果盒。两家席前挂红吃酒,众堂客为吴月娘、乔大户娘子、李瓶儿三人都簪了花,相互拜了,重新安席,坐下喝酒,众堂客此时的话头又更多了。约吃到一更时分,月娘世人方才拜谢回家。
月娘不言语。
见她这般心伤,西门庆硬是强死强活拉她到瓶儿房内,下了一盘棋,吃了几杯酒。临起家,瓶儿见她如许脸酸,把西门庆推过她这边歇宿。
这时,瓶儿畴前边抱了官哥儿来回礼。
西门庆因被人拦住吃酒,第二日才返来。到了家,走到书房里,歪在床上就睡着了。这时,瓶儿和弓足抱着官哥儿出来,见了月娘,才知西门庆返来了,便带着这穿了道服的孩儿去书房找寻西门庆。西门庆正脸朝里睡着,弓足指着孩子说:“老花子,你好睡也!小羽士儿自家来请你了。大妈妈房里摆下饭,教你吃去,快起来。”
到了乔大户家,已有好几位女眷在坐,相互见面施礼称呼。摆开桌席,两个唱的在旁弹唱,厨役上来汤饭,一道一道菜往上端,月娘赏钱不迭。递了几次酒,月娘下来今后房换衣服、匀脸去,孟玉楼也跟下来。到了乔大户娘子卧房中,只见奶子快意儿看管着官哥儿,在炕上铺着小褥子躺着。乔家重生的长姐,也在中间卧着,两小儿你打我我打你玩耍得欢畅。
西门庆听言,起家说道:“饭不大想吃,先喝些汤吧。”三人带着孩子一同今后边去了。
西门庆看过帖儿,叮咛明早教来兴儿送礼,过几日,也请乔大户娘子,并周守备娘子、荆都监娘子、夏大人娘子。
月娘说:“我家小儿六月二十三日生的,大五个月,恰是两口儿。”
这夜,西门庆见弓足打扮丫头,色彩动听,酒饭厥后到弓足房中。弓足早已备好果菜美酒,二人搂在一处,递酒取乐。弓足提及去乔家没件好当眼的衣裳。西门庆承诺每人赶制两三件。弓足心喜,叮咛春梅撤去酒菜,双双上床,整狂乐了半夜。
晚夕,众女眷吃完酒,收了家伙,抬去桌子,围定月娘请来的两个姑子,一个王姑子,一个大师父,正中间焚下香,秉着一对蜡烛,传闻因果。一向说到四更天,世人打熬不住了,月娘才让两位师父清算经卷安息。
次日,西门庆从衙门中返来,开了箱柜,取出南边织造的夹板罗缎尺头来,叮咛小厮请来裁缝,为众妻妾制造衣服,两日完工。
是夜,弓足紧紧抱住西门庆,恨不得钻入他腹中,百般贴恋,万种恩爱,泪揾鲛绡,说话和顺,只但愿今后后男人每天来歇,日日来住。却不知西门庆不但勾搭上王六儿,并且使一百二十两银子,替王六儿在狮子街石桥东边买了所大屋子,好安闲玩耍。
玉楼端庄地说道:“你问大姐姐,丫头也领在这里,不信,本身瞧瞧。”
弓足说道:“你好洁净嘴头子!小羽士吴应元,你哕他一口,你说:昨日在那里使牛耕地来,本日乏困得你如许,明白日睡觉。昨日让五妈好等。你这般大胆,竟不来与五妈叩首祝寿。”
弓足讪讪的,不再言语了。
玉楼抱着逗孩儿,说道:“穿上这衣服,就是个小羽士儿。”
吴大妗子又说了:“乔亲家不依,我就恼了。”
孟玉楼拉着瓶儿说道:“李大姐,你说话呀。”
到了晚夕,弓足打扮起来,把髻摘了,打了个盘头揸髻;把脸搽得乌黑,抹得嘴唇儿鲜红;戴着两个金灯笼坠子,贴着三个八面花儿,带着紫销金箍儿;寻了一套大红织金袄儿,下着翠蓝缎子裙,装个丫头,哄月娘世人耍子。先是把瓶儿笑得前仰后合,又被陈经济瞥见,一道去哄月娘,月娘还真信是西门庆又买了个年事大的丫头。李娇儿、孟玉楼也给逗乐了。不一会,西门庆到了,进入房内坐下。
瓶儿奉告西门庆:“他大妈妈摆下饭了,又做了些酸笋汤,请你用饭去。”
月娘说道:“亲家,明日好歹降落舍间来坐坐。”
弓足不肯:“李大姐,你们本身去吧。我摘了头,你不知我内心不耐烦?我现在要睡了,比不得你们心宽闲散。我这两日,只要口游气儿,黄汤淡水谁尝着了?我成日睁着脸儿过日子哩!”
这夜,月娘和王姑子一炕睡。二人谈到生儿育女之事,月娘把本身不谨慎扭掉孩子的事说了。王姑子承诺为月娘向同业薛姑子讨生子符药。月娘自是感激不尽。次日晚夕,王姑子要回庵里去,留下大师父多住几天,讲道说经,分离时,月娘给了王姑子一两银子。
孟玉楼说:“拿过道服来,等我替哥哥穿。”因而,瓶儿抱着,玉楼替他戴上道髻儿,套上项牌和两道索。那孩儿便唬得把眼儿闭着,半日不敢出气儿。玉楼又把道衣替他穿上。
弓足却不是这么想:“俺们哪个不是十个月养出来的?谁比谁就差一点儿?”
弓足接过来讲道:“甚么小羽士儿,倒真像个小太乙儿!”
瓶儿也是笑而不语。
正巧,吴大妗子出去,月娘说道:“大妗子,你来瞧瞧,像不像小两口儿。”
到十二日,乔家令人来请,月娘世人已是焕然一新,加上吴大妗子,六顶肩舆出门,奶子快意儿抱着官哥,来兴媳妇惠秀伏侍叠衣服,又是两顶小轿。只留下孙雪娥看家。
月娘忙说道:“好亲家,千万莫见外。”又教大妗子留下:“你本日不去,明日同乔亲家一搭儿里来吧。”
弓足说:“你不信,教春梅拿过我的镜子来,等我瞧。这两日,瘦得还像小我模样么?”春梅真的把镜子递在弓足手里。
弓足说:“没有大姐姐倒好笑。”
乔大户娘子笑而不语。
瓶儿把孩子交给玉楼,去后边佛堂了。
西门庆解释道:“昨日醮事散得晚,吴亲家又摆桌席,吴大舅、花大哥、应二哥、谢希多数陪席,吃了半夜酒,到现在,酒还在这里。”西门庆指指胸口,“待会还要往尚举人家吃酒去。”
吴大妗子说:“乔亲家,你瞧多好的一对小两口。”
玉楼生着气说:“等我去拉。大胆主子,也是个不听指教的。”
月娘和玉楼喜好得要不得,月娘说道:“他两个倒仿佛两口儿。”
弓足说道:“怎能与你比!每日碗酒块肉,吃得肥胖胖的,埋头只何如人。”
吴月娘叮咛瓶儿:“你把这经疏,纳个阡张头儿,亲今后边佛堂中烧了吧。”
这天,西门庆自去玉皇庙,又有吴大妗子、潘姥姥等堂客女眷来给弓足做生日。晌午过后,庙里送来八抬礼品,世人争着相看,逗着玩耍。弓足拿过一个写有官哥儿法名吴应元的红纸袋儿,扯出内里的经疏看,见西门庆名字上面同室人吴氏中间只要李氏,再无别人,心中就有几分不忿,拿与世人瞧:“你说贼三等儿九格的能人,你说他偏疼不偏疼?这上头只写着生孩子的,把俺们都不放在数内,都打到赘字号里去了。”
乔大户娘子道:“亲家美意,他日望亲家去吧。”
月娘听了,神采一变,正色厉言地说道:“六姐,你这甚么话?孩子图个吉利,快休这个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