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便问:为何不将相爷葬于朔越?
公主终究含笑,虽笑,却痛,挥泪与之死别。
我曾想过召兰清灵一起医治公主,可公主却说:“没有了清若,瞥见,看不见,对我来讲并无不同。干脆,便让我瞎了,黑暗中,我能更清楚记起他的模样。”
到了早晨,偶尔暖风,吹动了竹海兰岸,公主召来我,笑着同我说了很多的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浮泛的眼眸,有哀痛流过。
三次,便是现在――这么多年,我不去见他,他也未曾呈现在我梦中,非我不念他,而是思念成狂,再无胡想。他必是等我好久,久到我健忘了光阴,丢弃了光阴。
那一日,烟波宫中的墨兰盛开,翠竹摇摆。
公主垂泪低语:“他半生寂落,半生痛苦,为我抛家弃国,为我背负孽债,我又何谦让他身后还是孤傲。”
日幕低垂,公主在他棺木上哭了一整天,到了不能不走的时候。
相爷归天的第一年,公主眼睛便不好。
兰清若,安眠在紫薇花海当中。
“清若,没有你,要我如何是好,你到底还是抛下了我,独留我一人,尝遍相思。”
“清若,这平生,我为你而来,为你而活,你先我一步,留我孤傲活着,你可忍心?”
我懂,懂公主,也懂相爷。
我想,公主的光亮,只为兰清若。
元光二十三年,陛下正式册封小郡主兰解语为长公主,担当帝位。
我不再言语。
她是用生命爱他。
二次,是我与他结婚――他为我,断了手筋脚筋,白了一头青丝,纠胶葛缠,磕磕绊绊,我与他,毕竟还是走到了一起。
元光二十四年,初夏。
相爷的棺木,日夜兼程,送往天澈。
一次,是我见到他――你道,那年风华正茂,我在御道上初见他时,惊为天人,心动,情动,不成清算。
亭外落花成冢,撕碎了公主的心,安葬了这一段爱。
“清若,我送你归去,让你永久不为任务缠绊,此去天澈,千里迢迢,你且等我,碧落鬼域,人间天上,我定寻你。”
她当时已经完整失明,依托在烟波宫后花圃假山亭上,眺望对岸郁郁葱葱的紫薇山,淡淡回道:“我这副模样,必定要令他担忧难过,我不肯,不肯他再为我支出半点,哪怕他去了,我也不肯他有涓滴难过。”
天澈天子将他葬于两邦交界处的紫薇镇,传闻,那镇上满山满野都是紫薇花。
这是朔越将来的第五任女皇,她,是公主与相爷独一的孩子,身有天澈、朔越两国血脉。
公主晓得这件事的时候,命令斥逐宫婢,只带了我与几名侍卫,单独搬到凉州城的别院,烟波宫。
公主站在兰竹当中,看着对岸的紫薇山,不言不语,整整一天。
这些年来,我只要三次真正畅怀。
她说――
凉州城是朔越鸿沟,仅一条柳河,便是天澈鸿沟的紫薇镇。
而他,则成了她的生命。
我想尽体例,却治不好公主的眼睛――她的双眼,哭瞎了。
我问公主,为甚么不住在紫薇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