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俄然一阵扭捏,吞吐着说道,“不瞒父亲,儿子也是见了她,俄然间就想起了沈家表妹。要说这会儿她也该有十五了,端庄出完工了个大女人。这么些年没见,儿子经常想起来,觉着还是愧对了她。我们几次三番着人探听,返来的人都只说,她跟了个姓祝的男人走了,眼下也不晓得流落在哪处。唉,也算是红颜薄命……”
沈寰淡淡品着一盏玫瑰露,内心想着别的事,眼下正愁没了财路,这倒是天赐的机遇。他们要倒卖盐引,且听上去数量不菲,那但是真正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后半程已至月上中天,孙宅上房里香风阵阵。沈寰轻而易举躲过了稀松二五眼的护院,潜伏拔步床背面的帷幔里。
那边厢立即炸开了锅,孙道升年纪大了,不能在声色犬顿时有高文为,可儿子孙恒本年不过二十出头,恰是对美女最为上劲儿的时候。
上路前先选马,沈寰终究挑的是匹色彩不起眼的小黄马。不过据掌柜的说,那是他厩里脚程最好的一匹。速率不算极快,却胜在有耐力,不管长途跋涉,还是负重登山都能对付得来。
沈寰衡量了一下本身的银钱,分开顾家的时候,她拿了二百两银票,为的是顾承说过,赎她出留仙阁,当的是她家两样东西,一共卖出二百两。除此以外另有些散碎银子,加起来统共不超越三百这个数。
从阛阓上买了副斗笠遮面,翻身上马前,她想着顾承平日待人接物的模样,头一次谦恭有礼的对着掌柜欠身抱拳,“多谢了,您多保重,我们今后有缘再见。”
她去那边,天然是要会会亲戚――她的亲娘舅孙道升。自从他下迷药给她,再命小厮将她绑了卖去留仙阁,他们相互已有三年未曾相见。恐怕他这会儿做梦也想不到,本身已脱了娼籍,且正在赶往长芦的路上。
她到的时候,正赶上孙道升和宗子孙恒一块出门,去赴一个扬州贩子的酒局。
只是旧事如烟,俱已消逝。她的故事,还是藏在心底,不说也罢。
扬州贩子想介入长芦的盐业,开出的前提也算诱人,五千两银票,外加姑苏一座宅院。本来觉得这就差未几了,没想到还搭了个活色生香的妙物,一名调子柔媚,语音柔滑的扬州瘦马。
掌柜点头行礼,“前路漫漫,望年青人走得顺顺铛铛。”待她挽起缰绳,才又叮咛一句,“如果此来路过沧州,要多加谨慎,那儿但是个藏龙卧虎的处所儿。那儿的人,脾气也不比你好多少。”
<访亲人>
都转运盐使的官秩算不上多高,但手里有实权,更有实钱。以是宅邸也就建在长芦城最富庶的一条街上。
万里关山,毕竟是要一小我飞渡。她想着下一站的去处,还真就是间隔沧州不远的处所――长芦。
床上坐着一个肥大纤细的女孩子,看背影非常楚楚可儿,她是那道香风的来源,也是彻夜孙氏父子都惦记的那匹扬州瘦马。
公然他们说的是盐引。所谓盐引,就是贩子获准买卖运输食盐的凭据。历古至今,都是堪比金银的有代价钞。得盐引者,得办盐务;把持盐引者,就是把持了天下的盐务,划一于把持了朝廷一半的财税支出。
扬州贩子富甲天下,宴请的处所是城中最好的馆子,包间也拣的僻静文雅,看模样是该有要事相谈。
“晓得了,多谢相告。”沈寰固执缰绳,至心伸谢。再回顾一夹马腹,马蹄得得声响,敲击在青石空中上,一人一骑终究翩然远去。
未几时,脚步声又起,听着却不像是去而复返的贩子。可贵孙氏父子双双迎出了门,口口声声只道宋少监辛苦,本来来人恰是都城大内调派到此地的宦臣。
两边谈得入港,扬州贩子又已献宝结束,估摸后续的枕头风还要靠那瘦马抓紧去吹,因而很有眼力价儿的先行告别拜别。
“大同婆姨,扬州瘦马,都是好物儿……”隔壁传来一阵阵浪笑。年青女子低低的媚语异化其间,一会儿委宛承恩,一会儿轻声娇嗔,好不香艳。
本身才出门不到十天,吃住都不省俭,眼看着已花去近五十两银子。照这么下去,只怕还没从长芦分开,她就已变身成为一个穷光蛋。
这回三小我都是抬高了嗓音在说话,幸而沈寰内功修为不错,聚精会神,仔细心细的去听,方才弄明白,这位宋少监是司礼监常千岁的亲信,来到长芦也是为了那盐引。
掌柜的说这话时正看着她,眼中透暴露不加粉饰的赞成。沈寰笑笑,实在是他不晓得,关于相马的眼力,打八岁起她就已练就。父亲是武将出身,府里一向养有府兵保护。那些人的坐骑她都相看过,常日里也没少骑着玩儿。以是她的骑术很好,对马的观赏力也算家学渊源。
这是旧话重提,有警示也有威胁,孙氏父子被人拿捏住七寸,不得已只好喏喏称是,又指天誓日表了一番忠心,过后三人才算敞开话匣子,推杯换盏了一通,氛围也垂垂活络起来。
沈寰畴前听家里老嬷嬷说过,所谓扬州瘦马,当然与马无关。只是描述女孩子苗条肥胖,清丽婉约。至于为甚么冠以扬州二字,倒是因为两淮富庶,那儿的大盐商见多了金陵丰腴艳魅的女子,想换换口味,这才别出机杼想出来的花腔。
如果能从中劫上一手,此后的日子可就萧洒舒畅多了,归正都是不义之财,她自是一点不介怀从中插一杠子。
这些女孩子打小被媒婆悉心培养,操琴吹箫、吟诗作对,打双陆、抹骨牌,可谓奇技淫巧样样熟稔。现在水汪汪的双眸半垂,欲说还休的看着孙道升,便是要把他的魂也生生勾了出来。
听话音儿像是孙恒正依着扬州贩子的先容,一点点把玩着那瘦马,这会儿已将人家的三寸莲足捏在了掌心。
心念动处,手里捏着的两枚石子业已对准,便听噗噗两声,两粒石子已别离击中了孙氏父子的哑穴。
两人一站一坐,顿时一团慌乱,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只感觉面前黑影闪过,身上跟着一阵麻痒,竟是就此再也转动不得。
沈寰听着这些话,脸上神采愈发冷冽。差未几该到此为止了,可贵这对无耻至极的父子还能在此时想起她来――也不过是借着那瘦马的名头,回味一道当年干的下作事罢了。
长芦临海,以是产盐。朝廷六大盐场当中,它不算最大的,也不算最富的,倒是间隔京师比来的一个。
“如何又扯上她的事来?那妮子性子太烈,不是你能摆布得了的。要不是她当日誓死不从,毫不给你做小,我们也不至于把她送到那么个处所去。你少过后操闲心了,她有一身技艺,又是个爆脾气,说不准早就离了那姓祝的,不知现下在那里清闲。你倒是担忧担忧,她别哪天返来找我们费事才是。”
孙氏父子满口道好,可盐引就那么多,方才已答允出去一部分,现在就少不得低声下气地还价还价。
谁知功德未成,孙恒却闯了出去。儿子明着不敢和老子抢人,可架不住内心火烧火燎,想个辙借口商谈盐引的事儿,是为用心来搅局。
他要得很多,除却每年常寺人的份例外,还多加了半数。话里话外的意义明白,并不是常千岁在乎这点小东西,只是京里亲贵勋戚们常常借机向常千岁哭穷。千岁为了照拂宗室面子,不得已,开个小口儿给些恩情,也是为了万岁爷面上能过得去。
“父亲,儿子复苏得很。”孙恒截断话头,先发制人,“只是想着这女子来路不算正,别是那姓吴的派来的细作,父亲还是多留个心眼才好。”
孙道升岂有不明白的,忙打发了少女去院子里候着。等人走远,才不悦道,“大早晨的说这些个做甚么,你是酒吃多了?还是有甚么别的想头?我奉告你……”
宋少监不紧不慢,字字用心,“千岁指派咱家来办差,没选两淮,没挑浙江,单看中了长芦,足见千岁内心还是最惦记孙大人,也觉着大人您最为知心。想当年孙大人的妹婿犯了事儿,千岁但是在皇上和内阁辅臣跟前一力保举,皇上这才信了大人没和姻亲同流合污。当日千岁费经心机和那帮文怪们周旋,打了多少机锋,受了多少攻讦,孙大人想必也是影象犹新罢?”
不过该花的还得花,间隔太远,她就听不见孙道升等人说话的内容。因而咬了咬牙,命伴计挑了一处雅间。楼上清净,固然中间隔着一堵墙,但凭她的耳力,凝神谛听也还是能听出些隔壁相谈的猫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