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图谋,她费经心力所做的统统,就这么……灰飞烟灭。

夏若卿面前昏黑,再也站立不住,跌跪在挽容身侧,呢喃道:“那母亲呢?小弟小妹呢?”

笑话!

夏若卿的伤虽不显皮肉,却足足将养了十余日才气勉强下床。君漪凰那边传来动静,自贺兰馥自戕而亡后,君漪凰蛊虫发作的症状便轻了很多,只是始终昏倒不醒。

“走罢,这里……”夏若卿环顾了一圈略显破败的屋宇,扬起讽刺笑意,“再也没有所谓的娘娘了。”

幸而南塘太医鲜少打仗蛊之一物,没法查验出君漪凰体内的子蛊。夏若卿趴伏在床上没法转动,竟日只能算计现在要如何才气对南诏帝动手。

夏若卿俯视着床榻上面庞蕉萃却还是美艳的君漪凰,手指顺着君漪凰脸廓画了一圈,这才掀起一个非常的笑,道:“虽较阿馥差些,也不委曲她了。”

夏若卿晓得,贺兰馥既亡,子母血蛊便不能再用,并且那日南诏帝狐疑她的态度已是非常较着,虽无确实证据,但本身再想近身怕是不易。为今之计唯有先篡夺君漪凰灵魂,将阿馥的灵魂引入君漪凰体内。克日来南诏帝均逗留在裕丰宫中,对于君漪凰——想是不会设防的。

“听闻二少爷……本就年幼身弱……不堪重刑,当场就没了。夫……夫人见老爷他杀,生无可恋,又恐受辱,当日夜里携着三蜜斯……一同自缢而亡……”

“他们……现在呢?”

“以儆效尤,好个以儆效尤。”夏若卿双目微闭,轻声道,“你若想出宫,我可送你出去。”

“甚么……都没有了……甚么都……没有了……”夏若卿喃喃道,淡粉带血的泪珠毕竟涌出,瘫软在挽容怀中。

“娘娘……”

“娘娘,娘娘!别笑了……娘娘,奴婢晓得您内心难受,您哭出来吧!挽容甚么都没有了,娘娘您……您别再出事了……”即使平素不亲,论血缘二人还是同出于夏家,挽容见夏若卿崩溃至此,不由又是怜悯又是难受,抱着夏若卿大哭起来。

夏若卿早已沉着很多,听挽容将原委一一道来,只是淡然听着。夏家一家向来情深,相互为保百口人竭尽尽力,得来的倒是这么个了局。

“也罢,归正我们在这后宫中逗留的时候也不长了,他要收便收归去罢,只是可惜了你的衣衫器具,不过想来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奇怪的。”话说到此,夏若卿又幽幽一叹,低声道:“宫外动静迟迟传不出去,也不晓得父亲母亲如何了。你不在身侧,我竟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阿馥,我这几日都想好了,既然有这等抽取灵魂的奇术,何愁不能成事?待你回到君漪凰身子里,便可趁其不备施放迷药,我将他的灵魂一缕缕渐渐抽离,谁都查不出端倪。若早知这术法是真的,我就不会在你身高低蛊了……阿馥,我晓得你活力,待你返来了打我骂我都随你,别不睬我留下我一人了。那日……那日你对本身那样断交,教我好生悲伤。”夏若卿负手立在凝寰宫早已枯萎无人清算的园中,凝睇着满目萧瑟,面色和顺婉约如常,眼神倒是冷厉似冰,“阿谁狗天子,连你的承明殿都不肯留给我,幸亏……幸亏我留下了你。”

以夏若卿埋下的人脉,送走一名侍女并不困难。在夜色中,夏若卿站在小楼上,目送头披大氅的挽容边回顾遥远去,抬起握在指尖的耳珰,摩挲道:“阿馥,现在我真的唯有你了。”

心中正烦乱间,忽闻得月门外杂沓脚步声起,似是有人短促跑动。夏若卿微一敛眉,神采非常不喜。这挽容□□了这很多年,做事始终鲁莽定不下心,实不是个成大事的坯子。

一主一仆,两人足破钞两日才缓过心神。本来夏父他杀早是月前之事,只是风雷监中动静封闭周到,一向未曾流出。

夏若卿未曾想过在家偶然习读的这类名唤魇术的奇术竟奇异如此。书中所言好像天方夜谭,若非当时情急,她也不会想着去尝试,更未想到能一举胜利。

脚步声近到月门,果不其然恰是挽容。挽容发丝混乱,双目红肿,一见夏若卿,双膝一软便跪倒在月门外,失声痛哭。

夏若卿心中一沉,厉声喝道:“哭甚么,有事好好说!”

笑话!

阿馥定然会返来的,她说过,她爱她,又怎忍心留她一人!

夏若卿咬紧唇,收转意绪,眼角不时瞥向月门。她本日命挽容前去裕丰宫刺探动静,却不知挽容为何迟迟不归。

挽容的话断断续续传进夏若卿耳中,夏若卿瞻仰天空,甚么都瞧不清望不明,只觉不过转眼,这人间已然生无可恋。

月前夏父目睹季子被折磨得几近断气,终究点头情愿招认。狱头大喜,目睹交差有望,忙备好纸笔,却不防在解开桎梏刹时,夏父竟然趁机撞墙身亡。

“先引两魂,免得等会取出子蛊时她反应太大轰动了旁人。”夏若卿轻声细语敌手中另一枚紫玉耳珰解释道,“对了阿馥,我引她一魄到你内里去,你可得好好风俗一下,若能将这缕魄融入你当中是再好不过,他日醒来也不易叫旁人看破。”

一卷银针,一方檀盒,夏若卿动手如疾风,敏捷将银针插遍君漪凰要穴,另一枚空着的紫玉芙蓉耳珰搁在君漪凰枕头一侧。跟着夏若卿口中轻念,君漪凰身躯俄然扭动似是极其不甘,却没法顺从,跟着君漪凰身躯重新落回床榻安静下来,两缕形似白烟的光点顺着夏若卿指尖指引,隐入那枚耳珰当中。

夏若卿倏然长笑出声,声声如杜鹃泣血,闻者哀戚。

挽容亦是满面绝望之色,低声道:“方才收到……宫外动静……因老爷……迟迟不肯招出朋党名单……风雷监中人……用二少爷拷问……老爷……撞墙而亡……”

仓促推开挽容,夏若卿踉跄移步,一步步挪回本身所居的楼中,背影如此孤单,再无昔日凌厉气势。

昔日贺兰馥老是冷静守在夏若卿身侧,言语虽少,夏若卿每一回顾却总能见着她和顺而密意的目光。夏若卿早已风俗了那份炙烈的情,风俗到觉得能玩弄于手掌当中。

挽容话说得乱,夏若卿却听得清楚,只觉脑中嗡一声响,刚养好的伤痛似又复发,一口血直奔而出,洒落在地。

夏父一死,独一希冀已无,族人再难幸免,夏氏一族……再无翻身之日!

“阿馥,阿馥。”夏若卿唤声缠绵,脸颊摩擦着那枚紫玉耳珰,字句无穷和顺,仿佛恋人轻语,“阿馥,我想你了……我已经想好如何杀了阿谁狗天子了,你会帮我的对不对?阿馥……阿馥。”

这么久以来,她求的不过是一场空,她的哑忍,她对贺兰馥的欺瞒,贺兰馥的绝望他杀,又有何意义可言?

裕丰宫中不复昔日喧闹,到处都透出一股冷僻。夏若卿身着侍女服饰,潜入君漪凰所居中殿。因太医叮咛了淑妃需静养,现在又是夜间,中殿中竟空无一人。

点滴不余。

挽容也哭得傻了,只顾跪在地上,未曾前来搀扶夏若卿。夏若卿强自稳住身形,面前一片暗色,六合间顷刻便似坠入虚无。

不过一场笑话!

“你……再说……一次……”夏若卿一步紧挨一步,走到挽容身边,五指捏住挽容肩胛,指尖几欲堕入挽容肉中。

依偎在挽容肩头的双目微张,混乱的视野落在满掌猩红以及方才无认识紧握在手心皮肉中的耳珰上,夏若卿俄然满身一颤,似是自言自语道:“不……我另有阿馥,另有阿馥……我……还不能死……没错,要死……我也要让阿馥归去北燕……她本就不该进到这里,这里的事……与她何干?!”

“娘娘!”挽容这才发明夏若卿不对劲,吓得连哭声都临时止住了,冒死去擦拭跟着夏若卿笑声不竭顺着唇角滴落的鲜血。

夏父虽为文官,生性却颇坚固,被押送入风雷监内后,诸般鞭挞也紧咬牙关不肯招认属于夏氏派系的名册。夏父深谋远虑,深知一日不透露,身后便多一条前程,开口之日,便是夏氏曙光断绝之时。且女儿身在后宫,位份尚在,夏父一旦供出相干人等,他们必将怒极抨击,只怕届时连宫中的夏若卿也保不住。各种考量之下,夏父纵数次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半字不言。南诏帝数次厉责,风雷监也是无计可施,便把主张打到了夏氏亲眷身上,破天荒的将女眷小童也拘拿入监。监监狱头晓得夏父不惧酷刑,是以不再对夏父施刑,而是将诸般残暴科罚轮番发挥在母子三人身上,再将夏父锁在一侧逼其旁观。

“听闻……被吊在风雷监外,以儆效尤……”挽容哀声答道。

“娘娘……没了……没了……老爷、夫人、二少爷、三蜜斯……全没了……”

阿馥……阿馥真的情愿返来吗?护在手心的耳珰不会言语,夏若卿俄然打了个寒噤,将心中的一点游移尽数撤除。

夏若卿忽而一笑,菱唇轻吻在紫玉耳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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