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嗣延直点头,“烈得很,一会儿我该醉了。”

惠夫人看在眼里,恰好见桌上还剩半壶玉露醉,便道:“这酒好歹也是你带来贡献我的,但我喝不惯,扔了可惜,不如拿给你两位表兄弟尝尝。”

下人可没资格坐椅子,但矮凳脚踏能够。

若眠愣在原地,懵溃不已。

好骇人的酒量。

如果东楼首坐那位么,人家看着也不像会拜倒于美色之下的人呐,只怕姑母的苦心会白白华侈。

祁聿怀本日换了身玄墨滚金暗纹袍,衬得他肤色玉白,气质矜贵。

惠夫人还是不睬,留着让他一小我渐渐揣摩去。

惠侯玉见她不肯昂首,内心不悦,“如何不敢看我?”

还不如与了他呢。

若眠见礼道:“奴婢婉云。”

他都雅,却都雅得格外有戾气,让人不敢靠近不敢逼视。

“大爷……”

祁聿怀刚行了两步,脚下似绊住了圆椅,跌进若眠怀里。

若眠长叹一口气,对祁嗣延道:“二爷,都给你喝,大爷不要。”

祁聿怀喝完第五碗,扶着额头昏昏欲睡,秦嬷嬷如与自家哥儿心有灵犀,立时让若眠下楼禀太太,“大爷醉了,要归去安息。”

惠夫人只笑而不语。

说着要上前牵若眠的嫩藕般柔腻的腕子,叫惠夫人先一步擒住了,“好好的,唬她做甚么?”

此时一条胳膊搭在楠木圆椅的扶手上,撑着额角,墨眸犹似一汪冰潭,周身尽镀冷意。

祁嗣延一听,举了碗催若眠斟酒。

若眠的视野,只能见之侧颜,下颌线连着脖颈的线条都分外苗条凌厉,透着懒怠厌世的冷冽和明丽。

“不敢,多谢二爷美意。二爷还喝吗?”若眠只想尽快斟完玉露醉好下楼。

究竟是该恼还是该甜美呢,若眠本身也快闹不明白了。

只短短一瞬,秦嬷嬷立即眼疾手快地将祁聿怀拽回,一主一仆缓缓下楼拜别。

若眠袅袅娜娜上了东楼,先至祁聿怀身侧,死力不露怯,“大爷,太太让我送酒来让您尝尝。”

惠侯玉不觉得意:“便是贡献姑母的,当然由姑母决计。”

祁聿怀却只是微微蹙眉。

祁嗣延歪着身子倚向若眠,极迷恋若眠身上沁出的暗香,“你如何敢上去呢,如果我,早吓死了。”

“给他。”祁聿怀乃至没睁眼。

惠侯玉仍然不肯消停,凡轮到若眠上果盘撤残羹时,总要动脱手,不是勾她袄上的盘扣,就是扶她的珠钗。

如何办呢,越是人多的处所,脑海里不堪的画面就越清楚。

若眠:“怕。”

他的亲信丫环是个叫凝雨的,素知太太不喜他胶葛丫环,特别是若眠,故而劝道:“二爷何必这么较着,不怕太太是用心让云姐姐试你来的?二爷这般殷切,明早又该被问话了。”

昔日惠夫人让她送东西,好歹没旁人瞥见,现在这众目睽睽的,她要如何对付呢?

若眠因而下楼禀了惠夫人。

烫手山芋玉露醉又回到若眠手里,她恨,她累,却还得赔笑:“服从。”

久久未理睬若眠。

惠夫人虽有不悦,却也没多拴祁聿怀,“让他好好歇息。”

若眠只顾沉浸在荡漾的心境里,哪还听得见惠侯玉查问她名字。

祁嗣延抿着嘴俯视着若眠娇美美丽的面庞,委曲道:“云姐姐,你低头瞧我一眼呢?”

若眠又吭哧吭哧上楼,“太太准了,让大爷好好歇息。”

忙把半壶玉露醉交给祁嗣延的丫环,便要欠身辞职。

如果正儿八经那位表兄,他私觉得祁嗣延配不上,只怕糟蹋人家女人。

温馨了一会儿。

祁聿怀被秦嬷嬷扶起,颀长的身姿高大矗立,若眠侧了侧身,脸羞得飞红。

惠夫人抚了抚惠侯玉的头,对若眠道:“云儿,拿给两位哥儿尝尝。”

惠夫人横他一眼,“你这张贫嘴,三年不见,更加没端方,再不闭嘴,我可要替你爹好好揍你一顿。”

祁嗣延也道:“云姐姐何必焦急走,陪着我们说说话吧。”

“云姐姐,我也想喝,母亲可准么?”祁嗣延的高案挨着祁聿怀,离得本就近,他还探身过来,一时就像贴着若眠在说话。

望着若眠款款向东楼而去的背影,惠侯玉拈酸道:“姑母这是提示我,婉云这丫头早为我表兄定下了,让我趁早掐灭了内心的动机?”

但长幼尊卑,若眠不得不看祁聿怀神采。

祁聿怀又是装醉,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谨慎醉倒在她怀里,竟是为这句话。

别人的话祁嗣延必然会驳三驳,但凝雨自入他房中就一心为他,他哪怕内心不舒畅也会听,遂渐渐坐正了身子。

“找我。”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朴素的烈酒之气裹挟冷冽的龙涎之香,迸进若眠鼻尖,令之心跳如雷。

惠侯玉内疚一笑,“姑母怎的如此保护一个小丫头?莫非是早早属意要给我表兄弟做妾的?”

“云姐姐,我这脚踏你坐不坐?”祁斯延总有翻不完的花腔。

恭恭敬敬为二位爷各斟了碗酒。

若眠冷静往祁聿怀的方向躲了躲,却只敢稍挪寸许,她也怕祁聿怀的杀气冻死本身,“本就是太太送给大爷二爷的,二爷当然能喝。”

边说,拉着惠侯玉在身边坐下,一道吃茶看戏。

响在耳畔的低语还在回荡,如同她荡漾的心跳,停不下来。

惠侯玉只觉她台下台上判若两人,台上英勇果断,台下又有些娇憨,倍觉敬爱,“你叫甚么?”

很别扭,可止又止不住。

徐嬷嬷捅了捅若眠腰窝子,若眠回神,不知何意。

惠侯玉又靠近低声道:“为我哪个表兄的?”

“云姐姐,那蛇缠着你,你不怕吗?”玉露醉烈,烈的祁嗣延直吐舌头。

若眠蔫蔫应“是”。

“谁说我不要?”祁聿怀似笑非笑地望向若眠,激起她一后背凉意。

若眠目不斜视地捧着玉露醉,“被撵上去的,没体例。”

祁聿怀却又冷静喝完了一碗,若眠细数了,这已是祁聿怀吃完的第四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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