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斜眼傲视道:“你平素与觅春那丫头同吃同睡,比来可听她提起曾与谁厮混过?”

吹了灯后,觅春刚躺下,内心却一阵接一阵不住恶心,伏在榻沿吐得天昏地暗。

觅春哭出了鼻音,垂着头掐紧了手指,“是。”

若眠没拍觅春的背两下,就被叫进了里间。

当夜,若眠和觅春睡在外间榻上,便宜服侍惠夫人起夜。

惠夫人拢紧棉袄,眼神冷酷,“我也做过女人,这时候就别编瞎话乱来我了,癸水是不是已经延了快整月了?”

陈嬷嬷眸中却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断,“现在被听了墙角,必然会传进大太太耳中。瞒是瞒不住了,这名分,或许是天要你争。”

陈嬷嬷气到手抖,白着脸给了觅春一脚。

惠夫人按了按眉心,啐道:“胡涂东西。”

若眠对峙道:“未曾。”

话音未落,假山后一阵窸窣。

若眠道:“总偿还没嫌弃我,但我哄他纳我做妾,他始终不肯。”

陈嬷嬷气得一时有些犯晕,扶住了假山才算站稳。

觅春哭得悲伤不已,“我也不晓得,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他走了我都还傻着。这类事又丢人,我就谁也没敢说。”

动静不小,自是吵醒了浅眠的惠夫人。

惠夫人“嘘”了声,指腹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斜睨着泪人似的觅春,“孩子爹是何人?”

惠夫人接着循循善诱,“你虽是个小丫环,倒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内心,你早已是我半个女儿。现在你平白无端遭了骗,还闹出身孕,我自是要为你讨个公道,不管那男人是谁,哪怕是这府里男主子,我都让他给你个交代。”

先是摸斑点灯,再是给惠夫人披衣,拿引枕垫在惠夫人腰后。

“该放心的是你,你尽管生下来,侯府里莫非养不起一个奶娃子了?你也不想想你是如何来的?”

若眠自她刚吐就起家穿好了衣裳,翻出漱盂放在她身下。

觅春忍着泪意,闷不吭声地拉着老娘躲进了小花圃的假山里。

两人回到偏房后,若眠替觅春掖紧了被子,放了个旧瓦罐在床边,“好好睡吧。”

徐嬷嬷和惠夫人相视一眼,都暴露了不悦的神采,“大爷克日待你如何?”

觅春忙不迭起家扶着老娘,“娘,我该如何办?”

若眠一脸无辜的软声道:“我也不知。”

“贱不要脸的东西。你细心瞒着,我弄打胎药给你。”

惠夫人半信半疑,但总归信大于疑,“也罢,你且放心养胎,此事我会暗中着人去查。”

觅春哭得愈发委曲,惠夫民气疼地搂住她,“傻丫头,我会为你做主的。”

陈嬷嬷说完就要走,被赶快爬起来的觅春拽住了衣袖,“娘,不能堕,孩子……孩子是二爷的。”

徐嬷嬷的白眼几乎翻上天。真是白瞎了小妖精这张脸,换作旁人顶着她的皮郛,早将祁聿怀哄的晕头转向了。

半晌后,若眠被徐嬷嬷叫进了里间。

“如何了?鬼鬼祟祟。”陈嬷嬷内心犯怵,瞧觅春的模样,最低也是塌天大祸。

若眠在外间,细心能闻声一言半语:两人约莫在聊觅春的老娘陈嬷嬷。

徐嬷嬷一进屋被唤进了里间,和惠夫人低语着。

觅春吐了一阵,总算神态回笼,她掀帘出去跪在惠夫人床前,已经吓哭了。

觅春慢了一步跟来,见没揪住听墙角的,心慌得只差要跳出嗓子眼。

越想越气,狠狠拿指头戳着贱女儿眉心,“摆不正位置的蠢东西,那大太太是好惹的?真被二爷收做房里人,今后有你受的。”

觅春不住抽泣,“回太太,我怕是吃了不洁净的东西。”

惠夫人招手让觅春近到跟前来,待觅春跪近了,惠夫人握着觅春冰冷的腕子,拉她坐在床沿,拍了拍她的肩,和顺道:“傻孩子,怕甚么,亏你说得出勒肚子撞树,真逼你那么折腾,难道看你去送命?

觅春情里打动得一塌胡涂,可一撇眼,却见若眠仍旧在狠命点头。

若眠抚了抚觅春的鬓发,提着灯走出偏房,叩响了徐嬷嬷的房门。

觅春涕泪横流,泪眼昏黄中觑见惠夫人身侧的若眠微微朝她摇了点头。

“是。”

却没踹在肚子上,只是踹在肩上,将觅春掀了个骨碌。

陈嬷嬷一甩胳膊,“装甚么装,在你老子娘面前还扮起无辜来了?你不肯堕,不就是想我豁出老脸去给你挣个名分?”

惠夫人不肯轻信,“小羽士?此前你们从没见过,那里他哄你你就信了?”

若眠的后背冷不丁升起密密麻麻的寒意,她考虑道:“如果我能怀上大爷的骨肉,必然会想体例生下来。毕竟是大爷第一个孩子,老祖宗第一个重孙……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

她定了定神,“我不会生的,太太放心。”

觅春眼角滑下一滴泪,收回击,没再吭声。

翌日,一夜惴惴难安的觅春单身来到孟夫人的院子外,托一名面熟的小丫环叫出了陈嬷嬷。

若眠点头,“他靠不住。你记取,这院中除了我,谁也不要信。你不消太担忧,我必然会想体例弄到打胎药。这胎,千万留不得。”

后院丫环平素打仗不到前院仆人,也不能和嬷嬷似的随便出府,故而很难弄到避子药打胎药这些东西。

觅春撇了撇嘴,委曲地直泛泪。

觅春情不足悸,“多谢太太。”

觅春探脱手揪住若眠的衣袖,低声抽泣道:“姐姐,我该让二爷晓得吗?”

母女二人忙跑出去,见一道绿影耗子似的钻进了东园。

惠夫人笑望着若眠,“倘若本日是你怀了越儿的骨肉,你会如何?”

若眠佯装想了半晌,“未曾。”

“今后你不消再守夜了,”惠夫人剔向若眠,“送她回房睡,顺道叫徐妈来。”

“如何闹的?”惠夫人面色倦怠,接了若眠递来的手炉。

“一大早的,你又偷懒?”陈嬷嬷拿指头狠狠戳了戳觅春的头。

徐嬷嬷没再多说甚么。

她渐渐敛了哽咽,从惠夫人怀里缓缓退出来,“太太,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在清阳观里被一个小羽士骗了,也就那一回,厥后再也没见过了。”

想来定是园东那位不想丑事败露,只拿若眠这小妖精当消遣,才会做的滴水不漏。

待陈嬷嬷大跨步追到角门,那里另有甚么绿影,唯白茫茫一片。

觅春跪地不起,低低地哭,“娘,我怀上了。”

徐嬷嬷又问:“她就没提过二爷?”

觅春吓得不住叩首认罪,“太太饶我这一回吧,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您放心,我哪怕勒肚子撞树,都必然会想体例流了这孽胎的,毫不给太太丢人,求太太千万别奉告我老娘。”

徐嬷嬷冷哼,“你勾搭大爷也有俩月了,你这肚子如何就一点都不如你的嘴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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