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眠早哭得泪人普通,“要了,在神像后呢,太太和王妃进殿那会儿,婢子一心想闹出动静,可大爷拿了把银刀抵着婢子的脖子,我真是怕得很也脆弱得很,最后也没敢出声……”
上一世就是这般,徐嬷嬷唱黑脸,惠夫人唱白脸,挟哺育之恩逼若眠去谗谄祁聿怀。
戏散后,各家回府,爷们骑马最前头领着,家眷的宝马香车跟着,步队最后才是嬷嬷丫环的马车。
家主几番逼问下,若眠张嘴结舌,盗汗涔涔地望向惠夫人,惹得徐嬷嬷立时冲上来将若眠扇了个半死。
惠夫人的伪善,徐嬷嬷的丑恶嘴脸,都令若眠反胃。
徐嬷嬷遂不情不肯地替若眠拉上衣裳。
两人从偏殿出来,一前一后赶到听戏的正楼时,正演最后一本戏《黄粱》。
且不说惠夫人教唆她谗谄祁聿怀没人情愿信,便是有人信,于惠夫人而言不过是几日没脸,可若眠算是完整获咎了主子,再没活头了。
“这是十两银子,措置洁净些,胆敢多嘴泄漏一个字,保你脑袋掉!”
徐嬷嬷对那朝若眠淌涎水的牙子说:“骚贱玩意儿,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待你折腾死了,随便捡条大河一扔。
“想你老子娘当初奉养太太经心极力,太太发不幸,自买了你,待你向来视如己出,不说把你捧成府上女人,却也没叫你做甚的重活累活。
若眠内心出现一阵恶心,生生忍下这恶心扑进惠夫人怀里,“我愧对太太,害太太功亏一篑,当真是没脸活了。”
若眠此生没见过那么大阵仗,仿佛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被架住打死。
人证物证具在。
若眠认罪,以表的是忠心,苛求的是惠夫人留她一条贱命。
“未料你还敢算计大爷,如何?想让大爷纳你为妾不成?做你的春秋大梦!
“如此掏心掏肺待你,你这贱蹄子还不满足,现在变成这塌天大祸,还敢没脸没皮地希冀太太捞你?好轻贱的东西!”
等丫环们上好了饭菜,惠夫人坐圆椅在桌上用餐,徐嬷嬷和若眠则坐脚踏就一张矮几用饭。
回府后,惠夫人连晚餐都顾不上摆,就急着把屋里人轰洁净,好让徐嬷嬷揪着若眠出来问罪。
虽已重生,可凡是想起死前的大雪和砭骨的寒凉,若眠还是会忍不住打冷颤。
“云儿,你多尝尝这桂花酪,婉月早些时候问我讨,我想着你还没尝过,专为你留的。”
屋内无人奉养,便利三人说梯己话。
若眠哪还敢多说一个字,只能乖乖地叩首认罪。
徐嬷嬷雷厉流行地褪了若眠的衣裳,与惠夫人相视一眼。
徐嬷嬷冷哼,“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用她这一回,还让太太您功亏一篑。也就是太太漂亮,换做别的主子,早吵架一顿拉出去发卖了。”
靖王妃本属意祁聿怀做王府半子,此番心灰意冷,便指了惠夫人的亲儿子祁嗣延做汾河郡主的郡马。
就那么冻死在一道废巷中,贵体上的三尺白雪给了她最后一丝面子。
但一劫以后另有一劫。
惠夫人忙使眼色叫徐嬷嬷拦住若眠,她则亲身下炕牵起若眠的手,“好丫头,这是做甚么呢,叫你刻苦了。”
惠夫人一面给徐嬷嬷使眼色,一面和顺道:“越儿没要了你?”
徐嬷嬷张了张嘴,发觉她想好拿来骂若眠的话全叫若眠自个儿说了,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你要真故意,早些时候在殿里就该和大爷冒死。”
两人在偏殿中让靖王妃抓了个正着。
婉云是惠夫人赐若眠的名,婉月是惠夫人的亲骨肉,祁府的三蜜斯。
惠夫人觉得若眠还在为本日殿上之过后怕,不住拍揉她纤薄的背,“好孩子,让你刻苦了,本日也实在遭到了惊吓,留下与我一道用膳。”
若眠心跳如擂鼓,她浑身高低,恐怕也就两只手腕子和脚踝有印子,特别是腕子,都被祁聿怀掐紫了。
听到发卖二字,若眠一颤抖,汤勺脱手,溅了一身骨汤。
徐嬷嬷一拍大腿,“我就猜着两人猫在神像后呢,早知就狠命不顾地去把他俩揪出来才好。”
一日趁牙子喝醉,她逃了出去,却正赶上百年难遇的厚严峻雪,白茫茫的苍穹与大地,不见活人。
牙人连连称是,任凭若眠如何叩首讨情,徐嬷嬷连看都未曾再看她一眼。
惠夫人慈爱地望着若眠,“云儿本日做的这些,我看在眼里,深感欣喜。”
细心都没瞥见一处吻痕和青紫印子。
若眠游鱼似的钻进丫环堆里,自但是然地谈笑起来。
但他直觉若眠没与他说实话,小狐狸精着呢。
但憨婆子只顾盯着她胸脯瞅,天然甚么都看不到。
惠夫人倒也在祁盛面前求了情,可扭头就把若眠卖给了牙子。
徐嬷嬷一听惠夫人起了这话头,立马接话道:“婉云啊,太太待你可真是掏心掏肺,前些日子三蜜斯闹着要做几身新衣裳,太太就想着也给你做一套。只望你别糟蹋了太太的苦心。”
若眠哭得痛心疾首,“我只恨太太养我疼我,临到用时,我竟这般不争气,为太太豁不出命去,真是白叫太太疼一场。”
不过几日,就叫祁府老爷祁盛查出那日在清阳观闹出丑闻的启事——若眠这丫头胆小包天,竟给祁聿怀下了药。
一面扇一面啐骂:“活不明白的小骚狐狸,昔日就没少勾引二爷,太太念在你年幼,早没跟你计算。
自此祁嗣延不说青云直上,却也是步步登高了。
各家小丫环都在西楼上吃果子,也没分个赵钱孙李,故而祁聿怀也看不出若眠到底是哪家的。
“冒莽撞失,说也说不得了!”徐嬷嬷喝道。
若眠被牙人带走,受尽折磨,整日衣不蔽体。
这景色在惠夫人屋里实在不算新奇了,别的丫环都恋慕若眠好命——丫环名分蜜斯的命,若眠昔日也沾沾自喜过,现在只感觉恶心。
若眠掐准了能逃过被祁聿怀看破的一劫。
若眠一抹泪,“现在也不晚,我这就去老太太面前告大爷欺辱我,老太太最是疼我们这些丫头的,定会给我个公道。”